眉间突地一扬,浮起一丝清冷的笑。
“表哥真是出人意表,居然连卧房都摆到这儿来了。我还记得小时候,我们在京里,也是喜欢赖在书房里不出来,姨母看着愁不过,就命人在书房里置了两张小床……现在一转眼的工夫,就过去十几年了。那些日子,现在想着还怪亲切的。”谢蕴伸手纤纤玉手,在竹榻上轻轻抚摸着,满目流连。
孟怀仙也不是瞎子,看那神情动作,她直觉着有三分示威的意思在里边,顿时心里那把火就上了头顶:“大热天里当然哪里凉快往哪里钻了,对了……妹妹今天,可是要借书?可是不巧,相公早上出去了,不如等相公回来……”
谢蕴摆了摆手,打断了她的话:“蕴儿这次来,是想在表嫂这儿为玲珑那丫头求个情。”
孟怀仙一愣:“求情?”
谢蕴拿捏着手里的茶盏,点头道:“不错,就是求情。昨儿我也向顾大夫打听过了,说是罂粟这一味药对人本是无害的,行风气,驱逐邪热,也刚好对了老太爷的症,玲珑这个小丫鬟是傲气了一点,但也忠心耿耿围着纳兰府好些年了,过去无差无错,府里的人都看在眼里,这一次就算做错,恐怕也只是无心,实不担这样重的惩罚。至于表嫂被困厨房一事,并无实据,要说是玲珑做的,也是牵强。妹妹就斗胆说一句,事发当时,表嫂的贴身丫鬟鸾音不也没人知她去过哪里么?这府上那么大,谁会整天盯着谁看……表嫂说,是也不是?”
孟怀仙沉吟道:“如此说来,确是我疏忽了。”
谢蕴见她态度软懦,心中便已经有了个七八分,又笑道:“妹妹说错了,表嫂可不要怪罪。鸾音是表嫂的人,该不该罚,要怎么罚,都是表嫂自己心里衡量,可这纳兰府里的人要怎么罚,却还得过另一道秤,妹妹跟在表哥身边那么多年,他的脾气多少也摸着一些儿,今天晴,明天雨,说不准,他一回头,就忘了呢。”
孟怀仙被她这么一堵,心里说不出的火躁,可当面却不好发作,她早就知道谢蕴对纳兰珏不死心,可却没想到会对自己敌视到这个地步,若这小妮子真的表里如一,做个闲散的远亲,出尘的仙子,倒也还罢了,眼下这么拿起姿态一摆,不是直接往她这个主母脸上涂灰么?孔家十几年的涵养要是这个时候被狗吃了,那才叫冤。
她故作柔弱的一笑,欠身道:“进了纳兰府的门,就是纳兰府的人,鸾音若有做错,相公定会严惩不怠,却由不得我来做主,毕竟这人不是我要回来的,而是相公亲自从我娘家讨回来的。至于玲珑,就照妹妹的意思办吧,这事我也有不对的地方。”她想了想,又道,“赶明儿我叫顾大夫去看看她罢,顺便叫账房支几两银子出来,为她进进补。妹妹觉得如何?”
谢蕴挑起粉唇,还了一礼道:“妹妹承表嫂这个情,谢谢表嫂给蕴儿这个薄面。那蕴儿不打扰表嫂休息了。”
孟怀仙起身送她出门,嘴边也啜着一丝假笑:“妹妹慢走,改天再请妹妹过来喝茶。”
谢蕴向她福了福,转身一幅襟摆,拖着一身湖蓝的凤尾款款而去,孟怀仙等到她的身影都不见了,脸上的笑也都一分不差地收了起来。雪晴探头探脑地站在白玉栏杆边,伸着脖子张望,她身边还有两个布衣的丫头,与她年纪相仿,却粗陋得多。
“雪晴,这两个丫头是?”她一口气喝了三杯菊花茶,才把刚的闲气压回去。
“是管家带来的,说是公子花钱在外边买来的丫鬟,传用来伺候少夫人。”雪晴推着那两个小丫头走近,低声道,“叫人啊,快。”
孟怀仙还在狐疑,猛听一个破锣似的大嗓门亮了出来:“小扣肉,小梅菜见过少夫人!少夫人金安!”
“妈呀!”孟怀仙一跳脚,差点把魂给吓没有了。
这哪叫丫鬟,这活脱脱是护院的架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