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尽管武汉已经沦陷,但是千里之外的宜山,除了偶尔的防空警报声之外,还算是一个安全的地方。这一学年国立浙江大学共招生471人,占全国大学录取新生总数的12,生源大部分来自它流亡时经过的省份:浙江、江西和广西。流亡了一年的国立浙江大学暂时有了一个栖息之地,但疾病却不期而至。
据回忆,宜山开始同泰和就不同了,比较起来,所谓瘴气多了,瘴气实际上就是,他四周是山嘛,所以山里边同我们这里雾大的时候一样,有的这种云的样子,那么这个瘴气为什么叫瘴气,就是当地历史上边下来嘛,老百姓都是叫它瘴气,瘴气的坏处就是要生病。
据回忆,他们宜山人吃岩盐,我们是吃海盐,海盐里面有碘,这个岩盐里面没有碘,缺碘的人得大脖子病。有一个新同学,我是四年级,有一个一年级的同学从广东来的,看到大脖子吓得就走了,退学了,不上了,不敢在这里。
为了预防缺碘而引起的甲状腺肿大,即大脖子病,江浙一带的学生纷纷写信给家人,要求邮寄紫菜。
据回忆,紫菜有碘,含碘多的,紫菜又轻,就装在信封里面寄得来,随便哪一家拿到了紫菜,就交给这个饭师傅,就熬汤,每一桌一碗汤,大家吃。
但最危险的疾病并非大脖子病,而是恶性疟疾。参加完蒋百里葬礼后的竺可桢,回到宜山城内的办公室,准备召开校务会议,这时候他得知了一个令人担忧的消息:任职于江汉工程局,此时也在宜山的侄子竺士楷患上了疟疾。
据回忆,宜山这些地方古人讲,叫作蛮瘴之地,宜山宜水不宜人。主要是指它疟疾横行。那么浙大到了这个地方,也是在劫难逃。学生染病,家属染病,数十人,并且发生了死人事件。
疟疾是由疟原虫引起的寄生虫病,夏秋季发病较多,严重型的疟疾极易致人死亡。在热带亚热带地区,疟疾一年四季都可能发生,很容易流行。宜山旧称“蛮烟瘴雨”之乡,属于亚热带气候,这里温暖多雨。多雨的环境极易滋生蚊子,而蚊子则是传播疟疾的祸首。除气候条件外,战时增加的人口也成为疟疾迅速传播的一个原因。
那时候,从湖北撤下来的十多万伤兵中,有两万多疏散到广西宜山一带。随后,广州的沦陷也迫使广州黄埔军官学校向桂北搬迁,黄埔军校第四分校奉令搬迁到宜山,这使得宜山人口激增,一时间燃料、房屋、食品,特别是药品的供应骤然紧张。
1938年10月17日,是浙江大学师生对疟疾这种疾病,开始感到恐惧的日子。下午四点,浙江大学文理学院副院长张绍忠向竺可桢报告,其侄女因患疟疾病逝。在随后的两个月中,浙江大学里患疟疾的人数从10多个增加到146人,其中恶性患者占77,到1939年1月,又增加了200多人,几乎每家都有患病之人。电机系学生袁可志不幸也染上了恶性的疟疾,不是一般的疟疾,一阵冷一阵热的,是高烧不退的疟疾,恶性疟疾很容易死人。
当时治疗疟疾的特效药是扑虐母星和阿的平,浙大离开杭州时所带的这两种药物早已用完,离宜山最近的柳州和桂林却买不到医治疟疾的药物。疾病在蔓延,但药物匮乏,这让师生们惶恐不安。为了解决疟疾的传播,竺可桢对宜山当地的蚊子进行研究,以便确定师生所患的是哪种类型的疟疾,同时派人到梧州和已经沦陷的广州购药。
据回忆,过了一段时间以后呢,通过各种渠道,总算是搞到了一点,但是也解决不了那么多患者,主要还是靠自身的抗体,和能够提供的一些,尽量好的这个休养的条件,来渡过这个难关。
随着冬季的到来,传播疟疾的蚊子逐渐减少,到1939年1月底,一度造成全校恐慌的疟疾开始得到控制。就在师生们为疟疾得到控制而高兴的时候,又一场灾难已经悄然而至。
日军占领武汉三镇和广州后,开始对桂林、南宁、贵阳等重要城市进行经常性轰炸。小小的宜山城上空,经常可以看到呼啸而过的日本轰炸机。一旦发现日机,宜山城里便会摇响警报。
据大伯赵人龙回忆,一个拿手摇的,摇了后嗡嗡响的,这个警报声传的地方不远,你一个地方听得到,另外一个地方听不到,你整个宜山城包括外面听不到,听不到。所以就挂灯笼在这个山上。
据回忆,一个灯笼预备警报,两个灯笼紧急警报,就这样子就告诉你们快点逃。
为避免给日军提供轰炸目标,宜山当地政府还做了特殊的规定。
据大伯回忆,一个不能戴镜子,镜子是反光的。一个不许带电筒,还有呢,不许穿白衣服,或者接近白的淡的衣服。
1939年2月5日,农历立春,宜山天气晴朗。南国的立春此时早已显露出丝丝春意,国立浙江大学的学生们觉得,这是一个不错的星期天,许多同学组织郊游野餐会,宜山的农民不断地看到浙大学生来到城外的小龙江边,或者附近的山丘上,野餐、合唱。上午,竺可桢和教务长胡刚复带着几个师生,前往宜山城南10公里的太平乡看望从广东逃难来的二百多名儿童。临近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