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沅君进来的时候,李莫愁正在侍弄院儿里的小花。
很多年前,师傅曾告诉她说,这世上每一朵花开都代表着一个新生命的降临,每一朵花落都说明有一个迟暮之人将要离开人世,所以莫愁啊,你以后若看见花开,你一定要好好的对待他们,他们都是生命。
她一直记着师傅的话,直到后来遇着了陆展元。李莫愁抱着膝盖,蹲坐在一盆千代兰前,左手小心翼翼的拨弄着粉红色花蕾,口中喃喃道,“江湖中都叫我大魔头,可你知道吗,我是因为遇见了你,才成的魔。”
“我当是谁,原来是陆郎喜欢过的女人。”何沅君将“过”字咬的很重,像是感慨,又像唏嘘,还有些若有若无的炫耀。
李莫愁一愣,抬头愣了半晌,低头继续侍弄花儿。
何沅君笑道,“陆郎想去终南山上拜拜老君,我是陪他出来的。哦对了,这么久了,莫愁姐姐也嫁了个好人家吧。”说着呵呵笑了两声,打量着周围的环境,“这日子是苦了点儿,不过也不打紧,若是有了什么难处,尽可以来陆家庄找我们。莫愁姐姐,不是作妹妹的说你,要是你当初肯留下来当个二房,又何必过这种日子?”
李莫愁落落一笑,听着对方颇为刺耳的笑声,淡淡道,“我还要给这些花儿浇水,你要没什么事儿,就走吧。”何沅君关心道,“李姐姐,要不你来陆家庄帮忙吧,庄子这些年也挣了几个钱,你来我让你做个管事的丫鬟,从外面招的那些人我们也不放心。姐姐你放心,毕竟是旧识,我和展元也不会亏待你,每月最不济也能拿个七八两,你若表现的好啦,赏你个一两三两的也不是什么难事,总好过你在这儿养花,你说是不?”
“谢谢,不用了,我过的挺好。”李莫愁的语气依然淡淡的,“你走吧。”
“你看你,总是这么倔的,你要当初肯听我的话,留下来做个二房,哪会过这种苦日子。你也真是的,怎么就找了这么一个男人,养花的能有多大本事?”何沅君夸张的叹息了一声。
李莫愁张了张嘴,本想着解释下自己并未婚嫁,话到嘴边却又咽了下去,解释了又能如何,倒显得欲盖弥彰了,是以并不回答,只是苦涩一笑,道:“如果你是来炫耀的话,我想你的目的也该达到了,如果没别的事,就走吧。”何沅君又笑了两声,从袖里摸出一包银子,掷在地上,道:“这里有些银子,你们拿去用吧。”
“你……”她俏脸一白,真想甩几枚冰魄银针过去,不过一想着那人,手就又放了下来,“走,我不想看见你。”
何沅君还待说话,只听后面响起一个明显压抑着怒气的声音,“滚。”她转身一瞧,只见对方不过是个十几岁的少年。少年的衣衫上沾满了枯叶碎渣,肩头扛着一根挑子,一端是柿子,一端是捆木柴,小脸上满是愤怒。
“你就是那个养花的?”何沅君嘻声道。
秦雪扔下挑子,从院落旁的柴禾堆里抽出一把柴刀,指着何沅君道,“带上你的银子滚,不然老子杀了你。”何沅君一惊,少年脸上的那股子狠劲儿不像是装出来的,她怔怔的退了两步,突然听到几声呼唤,明白是夫君寻了过来,霎时又恢复了镇静,想着以丈夫的身手,怎么也不至输给一个小孩子,便拾起地上的木棍儿,在手背上抽了下,酝酿了好一会儿眼泪,委屈道:“我只不过看你们过的不好,送你们些银子,你们,你们为什么要打我?”
“额,这就演上了?入戏太快了吧?”秦雪气急反笑道。
寻着声音,陆展元很快便找了过来,挺斯文的一个年轻人,也难怪李莫愁当初会那么喜欢他了。陆展元先是一愣,随即听完妻子的哭诉,顿时怒不可遏,喝道,“李莫愁,你若不想要那些银子,尽管还了便是,干嘛打阿沅?”
“我,我没打她。”李莫愁急急解释着,“是她自己打的自己,我没动她。”
“难怪江湖朋友都称呼你是大魔头,起先我还不信,现下看来,毒蛇都不及你狠,怎么就下得去这么重的手?”陆展元撕下衣襟,替妻子裹住伤口,道:“到现在你还撒谎,哪有人自己打自己的,你快向阿沅道歉吧。”
平时冰山般的冷美人儿此时仿佛成了受伤的小猫咪,眼圈儿红红的,连话也不说了。秦雪心中一疼,刚刚压下去的怒火又升腾了起来,“道你妹的歉啊。”秦握着柴刀挡在瑟瑟发抖的李莫愁面前。
“你是何人?”陆展元着实吓了一跳,待看到不过是个十多岁的少年后,又平静了下来,自己虽只堪堪入神,但这少年想必连马步也扎不稳吧。
“他,他是我徒儿。”李莫愁道。
“徒儿?”陆展元道,“小兄弟,你还年轻,莫不要被坏人骗了,这女人心狠手辣,你拜她为师,实在是……”
“实你妈的在啊!”秦雪抢道。
“小兄弟你……”
“小你奶奶的兄弟。”
“你……”
“怎么,生气了?想骂人?陆展元,看来你养气的功夫可还差的很呢!”秦雪往前跨了一大步,“一颗阴暗的心永远也托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