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和爷爷的一面,电话还是有次周末在姑姑家,奶奶利用工人抽空吃饭的时间打了过来,她才得空和奶奶说了一会话。
她知道,爷爷奶奶是为了自己的学习,为了养活这个家,不得已了都这么大年纪还出去打工,她的内心充满了深深的内疚。
她想努力提高自己的学习成绩,以期为爷爷奶奶减轻点精神负担,至少让他们的辛苦有所得。但是,西西的成绩并不算太好,踉踉跄跄地处于班级的中游偏下。
在渴望学好成绩的同时,西西又不想进步太快,如果成绩好,小学毕业还得上初中,初中毕业还得上高中,高中毕业还得上大学——天啊,这么多年自己那得多花爷爷奶奶多少的钱啊?
西西知道,自己花的每一分钱,都沾满了爷爷奶奶辛苦的血汗。所以,有时候,西西会很庆幸自己的学习成绩不是那么的优等,但是这个想法一冒泡,她又觉得另一种的内疚和惭愧——爷爷奶奶啥也不叫自己干,就专心学习自己竟然都学不好。
在不安和惶恐里,西西还想起了爸爸。
对于爸爸,西西的印象有些模糊,虽然现在已经是小学生快毕业了,但是“父亲”留给西西的印象还是很单薄。即便单薄,但是此时,浓浓的对“父亲”的思念却在西西的内心弥漫。她想起父亲骑着自行车带着她颠簸着奔向虞镇买零嘴的情形,她想起父亲领着她沿着涧溯源而上捉螃蟹逮鱼的情形,她也想起爸爸和妈妈在家吵架扔的碎东西满地都是的情形……
“西西——”正沉浸在深深的思念里的西西,忽然被一声呼唤拉回了现实。西西扭头一看,班主任侯老师不知道什么时候走进了教室,悄悄地站在自己的身后。
西西一惊,感觉脸颊有凉凉的冰意,自己竟然满脸流着了眼泪,西西赶紧用手在脸蛋上抹了抹,对着侯老师嗯了一声。
侯老师轻轻蹲下,扶着西西的肩膀,柔声问道:“怎么了,西西?”
西西不吭气,低着头,看着自己的鞋尖。棉鞋的脚尖不知道被什么尖锐的东西勾了个口子,烂了,露出的棉花沾着泥土,变成了黑色。
“是不是想家了?”侯老师摸着西西的脑袋,把竖起来的几缕头发顺了顺。
西西的眼泪又忍不住淌了下来。侯老师替西西把眼泪擦了,说:“既然想家了,那就回去看看,你姑夫来接你了。”
说着,领着西西走出了教室。
西西看见,在教室拐角处的树下,姑夫正站在那等着。有麻雀从那树上的枝条飞走,震得那枝条上的覆雪扑嗽嗽地落下。
在飘雪的一瞬间,西西有那么一阵恍惚。她仿佛看见,站在树下的,不是和自己压根没一点亲情的姑夫,而是自己朝思夜想的爸爸,或者是有时候出现在梦里的爷爷。爷爷和爸爸长得很像,四方脸,大眼睛,身材都是那么伟岸,那么魁梧,顶天立地,当自己心情不好的时候,有他们在,自己就感觉有了依靠。
但是,站在那树下的,不是爸爸和爷爷,而是身子略微瘦小的姑夫。回到现实的西西有些沮丧,但是当听到能回家的消息时还是有那么一点高兴。但这份高兴浮于表面,难以在内心引发起一点波澜。
西西的内心是很迷惑的——姑夫很少来学校看自己的,怎么今天好好地来接我了?难道是替姑姑来给我送衣服来了?不对,村主任不是说碰见姑姑让给我买衣服吗?那怎么姑夫又来了?对了,姑姑忙什么呢?竟然繁忙到让村里人来给我买衣服?
碰到的一系列事情,让还是小学生的西西很难理清头绪。这时候,西西内心的疑惑很快转换成不安。姑夫从没来学校看过我,怎么今天来接我了?这还不到周末,怎么老师就准我假了?姑姑怎么没来,姑夫却来了,难道家里又发生了什么事?
显然,西西的感觉是对的,但我们却不由对西西的敏感产生一份可怜——在她这个年纪,本该像别的小朋友一样,是童真无邪享受快乐童年的时候,却不得不去面临各种未知的压力,乃至打击。
西西不敢往下想。她疑惑地望向侯老师。侯老师没直视她,避开了她望过去的眼神。
粉丽女婿朝着西西挥了挥手,不耐烦地喊了一嗓子。
西西咬了咬嘴唇,跟侯老师道了声别,才极不情愿地挪步朝自己的姑夫走去。
这就是西西的成熟之处。这个小学还没毕业的孩子有着和她年纪不相符的成熟。
也许有些小朋友看着自己的亲戚来接他,一定会高兴地跑着过去。但是西西却没有这份快乐,她虽然首先想到的也是快乐,但这份快乐是短暂的,就如那刚刚盛开的昙花,就像那日升前的露水,眨眼即逝。此刻的西西甚至觉得自己迈开的脚步是沉重的,自己走向姑夫的道路是漫长的。
“你能不能走快些呀,这冷的天还要赶回去呢。”眼见着西西在那磨磨蹭蹭,站在寒风中的粉丽女婿等得实在不耐烦,即便侯老师还站在教室那边,但他仍忍不住地、近乎嘶吼地压低嗓音喊道。
西西心里一惊,刚才生发出的一丁点的高兴也被吓跑了,这两天的惶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