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他的手里又握着这把剑了,但他很不情愿再握着这把剑。又有一个人被这把剑刺穿了喉咙。
“剑出则饮血”他的耳边又响起了师父的这句话,多么地可笑!大家一起好好活着不好吗?为什么非要杀个你死我活?为什么非要逼他动手?
倘若,今天躺在血泊中的是他自己,他是否还会内疚?不知道,谁又说得准呢?
“站住”他身后的大汉一腔怒气涌出,可是愤怒没有掩盖得住大汉急促的气息。
他收住脚步,静静地站住,木然的回头,却没有回话,一双空洞的眼睛正对着那大汉,却又似望着远方的虚空。
壮汉一触到那死灰的眼神立刻就震住了,满脸抽搐,却说不出话来,也许是吓到了不敢说话。就在刚才,这个满身泥泞又衣衫褴褛的家伙一剑刺穿了他大哥绝地猿的咽喉,来不及反抗,来不及挣扎,一切发生的太快,又匆匆结束。
这个大汉在江湖中以眼快著称,但他甚至没有看清刚刚这个邋遢鬼是怎样拔剑的,一道剑光闪过,兄长绝地猿便已栽在血泥中。
丐帮中似乎没有这号人物……
“什么事”这个拥有恐怖力量的人终于开口了。不过他的眼神中仍然是一片死灰。
此时,恐惧和愤怒也许正萦绕在大汉的心头,但很快恐惧就战胜了愤怒,大汉后悔了,他不该喊出那两个字,但他已经说了,而且那个怪物听到了,对方死神一样的眸子正对着他。
“前辈,请留下尊号,日后我们兄妹好为父报仇!”大汉身旁的少年兄妹倒先开了口,打破这可怕的死寂。
那个大汉这时已满脸汗珠,僵硬地站在原地,仿佛是在等待命运的审判,在绝对压倒性的力量面前,一切反抗都毫无意义。
“这么小的人竟也在想着复仇杀人,留在世上只是徒增一祸。”怪人心里默念先前那死人问自己名号,说是不杀无名之辈,现在他的一双子女又问自己名字,说是来日复仇。
江湖由杀戮开始,什么又能将之结束?
他走到两兄妹面前,躬下腰。却又突然收住了伸出去的手。其实他只是想掂掂他们粉嫩嫩的脸蛋,却不想那个女孩子却惊恐的哭叫起来,他害怕发生的误解还是发生了。
他又想起了师父,师父以前也常常捏他肥嘟嘟的肉脸。但如今他已长大,脸上早已退去了那稚嫩的赘肉,自己也成了别人眼中的”前辈“。
口出狂言的男孩看着这个蓬头垢面的前辈,污泥下的清秀脸庞竟不比自己年长多少!显然,蓬散的乱发也曾梳理过,胡须也是刚刚露出头角,很难相信自己的父亲竟然被这样一个人打败了,绝地猿的名头也要像古人一样埋葬在时间的沙海中了。
突然,怪人把自己的佩剑抛给了男孩,他的眼中闪过一丝稍纵即逝的光芒,但是很快又恢复了先前的空洞。转身走向山道的尽头,没有留下一句话。
也许他很高兴,终于可以摆脱这把剑了。这把剑曾帮他干掉他的第一个敌人,一只土狼,土狼的肉让他的生命得以延续。这把剑也曾在过去的某个时刻屠杀了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人——他师父,那个养育了他这个孤儿,教给了他武功的人。
也许在未来的某一天,这把剑也能杀了他,那未必不是一种解脱。
男孩还在错愕中,面前的强者已纵地飞逝,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是梦,只是他父亲冰冷的尸体还有那冰冷的宝剑无情的宣示着这是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