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三王府到了。”
唐蕊睁开眼,打帘的宫人放下踏脚,伸手去扶她。唐蕊看着前面的御撵已停,帝后已下撵正站在一旁喁喁细语,点头扶着宫人的手下轿。
“妹妹,妹妹快看!三皇子还真是有人,竟弄了这样多的萤火虫来,既免了走水之险,又分外别致。”
唐蕊抬头去看,只见原该是大红灯笼的房檐两端各有小小精致的一盏萤火虫的笼子,也不是说就没有烛火照明了。不过将那萤火虫放在暗处,衬得大红的颜色更加耀眼大气,果然是极好的点子。
她笑:“别致是别致。”
话未说尽。李东儿追问:“怎么,妹妹觉得不妥?”
“没有,只是从未见过,一时之间也不晓得怎么说的好。”
唐蕊始终低垂着头,顶上那逡巡着她的皇帝视线和李东儿审视的目光让她觉得心里不舒服。以往是不会这样子的,可能皇甫彻到她寝殿里走了那么一趟,叫她心里想的东西多了,一时整理不来,便有些情绪失去控制。
她低头看着地上几个人的投影,勉强整理着心绪,说道:“许久不见七公主,怪想她的。”
“就进去见见吧。”
皇帝开了口,一帮人浩浩荡荡的往里走。
皇甫云理该早早的府门前迎着,只是皇甫彻说是不得惊动旁人,特意选了这么个时辰,又特意只带了几名得力的随从前来,皇甫云也不敢太过大张旗鼓,就在院子里候着。皇甫彻等三人一进门,他便带领了阖府上下的人跪拜迎接圣驾。
皇甫彻看了看他,淡淡道:“起吧。”
皇甫云起身,上前道:“父皇此番前来,儿臣心生惶恐。”
“心平静气,何须惶恐?”
皇甫云低头应道:“确然如此。只是儿臣做了一件错事,唯恐父皇怪罪,故而惶恐。”
皇甫彻停下脚步,看向了他。李东儿忙道:“三皇子向来做事谨慎妥帖,是做了什么样的错事,竟让三皇子也惶恐?”
皇甫云就跪下道:“儿臣未看好胞妹,让云岭脱逃了去,请父皇恕罪!”
唐蕊闻言皱起了眉头,看着地下的皇甫云。这个皇子比她小不到哪里去,可从来是内敛审慎,对胞妹更加是看管严格,小七虽是调皮爱闯祸,在他手里也从没有出过大事的。这话说来,听着倒是有些不对。
果见皇甫彻沉下了面容,问:“出了什么事?她又上哪里闯祸了?”
皇甫云道:“儿臣此番出京,是为替母后寻寿辰之礼,顺而严查一路所见官民实情,没想到小七闹着同去。待儿臣知晓她的行踪时,已劝阻无用。便只好由了她在身旁。谁料回京途中,她不知道从谁口中得知太子也与我们相去不远,就流了口信,说是找太子哥哥去了。”
“既然是找太子,三皇子也不必担心了。小七是个聪明伶俐的,太子又是稳重能干之人,她二人必不会有差错。”李东儿看了眼皇甫彻,说道。
“太子现人在何处?”
皇甫云回道:“儿臣也不知。”
皇甫彻目光在他身上扫过,道:“你起吧,今日所来是为见一见你所说蛊中之王。你母后近来身体时虚,听闻这蛊术亦是一门医术,让他看一看倒也不错。”
李东儿听着心里一暖,笑道:“陛下如此关心臣妾,臣妾多谢陛下。”
“还有蕊昭仪。”皇甫彻看了眼离在他们身后半步的唐蕊,“据闻这蛊术亦可寻人问卜。蕊昭仪亦可试试。”
唐武之事虽秘而不发,到底朝堂之上是有耳风的。唐蕊闻言,脸上一白,看李东儿对着她微微点头笑了笑,唐蕊按捺着也微微起笑,低声道:“臣妾谢陛下。”
皇甫彻未应她,抬手让皇甫云起来,再往里走。
皇甫彻是个节俭的皇帝,不喜铺张浪费。门口那两盏萤火虫的灯笼,实在叫他不大欣赏,唐蕊后半截话未说出来,他却是心中有数。抓数百只数千只萤火虫,又是在如此季节,怎的不劳民伤财?不过暂且未多言,且看着再说。见到晚宴布置很是简单干净,没有再叫他心中不快之物,他那不满才稍稍削减下去。
皇甫云安排了帝后上座,蕊昭仪则在皇帝右侧,此时席上众人也都各自入席,见到帝后与昭仪娘娘,俱起身齐呼万岁千岁。
皇甫彻与皇甫云虽说是两父子,可大约皇甫云长得和宜贵妃更像一些,人更阳光,也更亲和。皇甫彻就有点儿高高在上,让人不敢侵犯的意味。他不松口,所有人都不敢起身,跪在地上等着皇帝陛下发令。
坐在最尾侧的夏霜浓捏着段衡白一只袖管,低声道:“你怎么没告诉我,皇帝也会过来?”
段衡白老实回答:“我确实不知道皇帝也会过来。”
夏霜浓躲在他身后面,低着眼皮一动不动。早知道,她应该问段衡白也要张人皮面具,省得此刻提心吊胆。
撑在地上的手被人握住,她挣了一下,抬眼瞪他。段衡白微微笑道:“放心,我表姐在这里,不会有人为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