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衡白还是摇头:“吴师爷该知道知县大人对在下的顾忌。”
吴有青“噗通”一声跪下:“我吴师爷拿人头担保,大人不但不会怪罪段公子,还要欠公子一个人情。连我吴有青也欠了段公子一个人情!”
段衡白眉毛微微一挑,眼皮往下压着睇看吴有青,吴有清忙用力的点头。段衡白薄唇勾了勾,眼梢不易察觉的朝赵长岐微微一带。赵长岐便从袖口漏出一根银针在指尖,两指微动疏忽之间丢了出去,一切尽在眨眼之间,竟是没有一个人察觉到的。
那柳王氏本是浑身有劲儿,似个孔武有力的男人一般,气血旺盛,那雷琦生也是被她撞得险些散架,忽然之间就似少了力气,动作也慢了下来。段衡白过去,只听他道:“柳夫人,稍安勿躁。”
柳王氏恼怒着心性,抬手就要一巴掌挥过去,却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手脚发麻,没了力气。段衡白恰到好处的扶了她一把,示意两旁的衙役上前搀扶。
“柳夫人担忧过甚,想必多日不得好眠。”
他侧头看了看赵长岐:“师兄,麻烦你。”
赵长岐就上前,按了她的脉诊断。柳王氏不肯就范的,却被段衡白在耳朵边说了几句,奇怪的安静下来。
雷琦生疑惑不解的看向吴有青。两人皆是躬腰驼背的,凑在一块儿心存怀疑的瞧着那段衡白与赵长岐。
“他们又在玩什么鬼花样?”
“不管他们玩的什么花样,只要大人无恙才是最重要的。”
吴有青忍着痛扶住雷琦生:“大人可有哪里伤着了?”
雷琦生皱着脸摇头:“无大碍。”
斜着眼睛朝那头看了,道:“过去听听他们说什么?”
吴有青扶着他正要过去,就见到方才狂躁癫疯的柳王氏此刻却娇羞连连,连嘴角边那颗黑痣都瑟缩起来。雷琦生更加好奇,拍着吴有青赶紧扶他过去。两人一步半挪的,好容易到柳王氏跟前,就见柳王氏豁然站了起来。雷琦生下意识往后一缩,扶着他的吴有青也险些绊倒。
雷琦生只当她又要发疯,昂起了脖子要做出些凶狠的模样来,不料她却如少女般蹲身对着雷琦生深深的一福,声音也柔软下来:“奴家方才冒犯大人,实在是因奴家太过担心相公,雷老爷大人大量,还请不要怪罪奴家。”
雷琦生跟看怪物一样瞪着地下的柳王氏,脸上的肌肉都冻住了。吴有青忙搡了他一记:“大人,柳夫人还跪着那!”
雷琦生才回过神来,又摆出他以往的那副昂首挺胸的模样,煞是有气度的扶了她起来,口中连连道:“是本官的侄儿闯祸,本官定回去好好审问他一番,有什么消息便会立即派人到府上传话,柳夫人快快请起。”
不料那柳王氏却道:“奴家已经知道相公去了哪里,今日打搅了。”
说罢也施施然起身,手捂着她那圆滚滚的肚子自往外去了。
雷琦生很是吃惊的瞪大了眼睛,好一会儿才把嘴巴闭上,扭过头来忙问段衡白与赵长岐:“两位,两位这是如何,如何办到的?”
要知道这位柳王氏在储良镇可是出了名的难缠。泼辣蛮横不讲理,一旦缠上一个人,不吸下来饱饱一包血断不能松口。因此她那绰号便叫“王蚂蟥”。没有人不躲着她的。却不知道这段衡白和赵长岐是使了什么手段,让她转变似换了一个人。
雷琦生挥着手要吴有青赶紧扶他在段衡白旁的桌边坐下,问:“你们和那王蚂蟥说了什么话,她竟,竟肯就此偃旗息鼓?”
段衡白笑笑:“大人以为柳掌柜为何金屋藏娇?”
雷琦生皱眉,想了会儿:“男人三妻四妾很正常,那柳王氏不但独断专横还嫉妒成瘾。况她与柳掌柜成婚多年膝下无子……”
先听着雷琦生说话,段衡白眉头微微蹙着,待他说到“膝下无子”,他打断道:“便是为此。倘若柳夫人亦身怀六甲,大人以为柳掌柜会如何处之?”
柳掌柜一身富贵皆是因为柳王氏的缘故,柳王氏虽为人泼辣,却有着极好的手段。柳掌柜这些年能一步一步往上爬,除了依仗他岳丈生前人脉财富之外,柳王氏的帮衬也是不可缺少的一因。他这鲁莽出走,不但是抛下了半生富贵,往后亦是难再难东山再起。
“相比之下,柳掌柜必然是更看重柳夫人。”雷琦生思索着,不禁想到一件事,他瞪大了眼睛望向段衡白,“段兄方才的意思是……”
赵长岐就道:“柳夫人身宽体胖,因而有孕数月却不自知。”
雷琦生怔了一会儿,不禁大笑起来:“稀奇!真是稀奇事!那妇人也当真糊涂!赵大夫观其容色就能料得症候,果真了得!”
赵长岐面无表情,站在一旁。雷琦生笑了一会儿不见他答应,不觉有些尴尬,咳嗽了一声。吴有青忙接道:“此次多亏段公子与赵大夫,小人待大人在此谢过两位。”
段衡白打开折扇微微扇着:“道谢不必。只会师爷还记得方才所说的话?”
吴有青脸色一变。雷琦生忙沉了脸问道:“什么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