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浓低头沉思着，看着像是听明白了。丹书就抬了眼皮往苏蕙茹看，蕙茹咳了一声，她又跪着垂下眼皮去。
蕙茹就站起身来，去扶了丹书起来道：“这些话你当着三少奶奶的面说说也就罢了，她是个实心眼又老诚的人，不会想你别的。若是叫旁人听见了，也忒不像话！”
丹书道了声“是”。苏蕙茹就挥手，要他们俱都出去。
春桃一直再旁听着，心里着实担心得很，可她又帮不上什么，这会儿还要叫她出去，便急得直拿眼睛去看那夏霜浓。
此时霜浓尽在想，这么绕来绕去，不过就为银库里几千两银子？怕是不见得，这一步一步，恐怕是要她将银库的钱都交出来吧？到时候呢？三少爷立庙的事无着落，缘由都怪罪到她身上，只因那文书上都是她按的手印，只怕将她赶出唐家是最最好的结局了，还不晓得有怎样的下场等着她呢？倒真如柳碧所说，她的好日子要到头了。
柳碧，她心里一紧，又想到冬蝉临死前说的那些话，忽然心里发起毛来。这两个人看似没有什么关联，可她却不晓得怎么，突然觉得这两个人有莫大的关联。
“三妹？”
“大姐，这事儿，我委实不敢再做主。上次的银子，我已经看得眼睛都花了。我这样出身的人，一看到银子多腿脚就软，文书，我能不能带回去叫秋茗再仔细的读两遍我听听，然后再做决定？”
苏蕙茹的脸上便有些不好看的神色，可她好歹没有为难，长叹了一声，只念两声“为难三妹”，叫了丹书进来，把夏霜浓等人送出去了。
少顷，丹书回来，见蕙茹倚在贵妃椅上逗着一只鹦哥儿玩，口中念着两句素日常见的诗词。那鹦哥儿也伶俐，三两遍皆都学会了，有模有样的学着苏蕙茹在那念。
丹书上前道：“三奶奶已回了。”
蕙茹也不起来，侧了身，把拴着鹦哥儿的架子递给丹书，丹书起身接过，又唤了外面侍奉的丫鬟进来拿出去。倒了一盅茶给苏蕙茹。
“那春桃看着倒是没什么主意的，只是那秋茗历来最有主张，奴婢恐怕三少奶奶要听了她的话，不肯画押。”
苏蕙茹就着杯沿喝了一口热茶：“既然是只不肯听人话的鹦鹉，丢开手便是了，有什么值得当心？我平日看着她还算伶俐，倒也总提防着，没想到是个遇事就畏畏缩缩的没用货色，成不了大气候。”
“奴婢虽未查得她之前究竟出身哪里，像是流浪乞儿，没什么可惧的。可近来听说她与段公子走得很近，雷知县几次三番要拿她，都因忌惮着段公子没好下手。所谓背靠大树好乘凉，奴婢也是想，是不是要防着她这一茬？”
“你也真是糊涂。”
苏蕙茹抬手将茶杯递过去，丹书忙去接了，一手扶着她起来。蕙茹掸了掸衣裳边角就笑道：“他们走得越近越好，只要我拿了我要的，我就送他们两个一起下地狱，做一对鬼鸳鸯，也算妯娌一场。”
丹书望着她孤立的身影，心里一紧，应了声“是”，再未说一句。
这边霜浓才乘了马车到四季街口，小石头就拦上前来，朝着帘子旁低声道：“少爷着我与夏姑娘说，他在秉泉寺等着姑娘。”
小石头也不知是因什么缘故，从来不肯称呼她为“三少奶奶”，一应是“夏姑娘”，春桃就有些不大满意，掀开帘子照例要去打他光光的脑袋，被霜浓喝住。
她嘱咐道：“你回去与秋茗说，柳碧那里拿回来的东西，不论真是冬蝉的，还是假的，统统给我烧了，一件不准留。有什么，我回来自会与你们说。”
说罢，下了车，随小石头上了往秉泉寺去的马车。
段衡白就在后山等她。夏霜浓带了那份文书，心事重重的走着，也未注意周遭的景致，直到段衡白人在跟前，她才有些回神来。
“在想什么？”
他拿扇子在她眼前晃了晃，霜浓抬头，有些茫茫的望着他。段衡白眉头几不可察的皱起，须臾又放下，笑了笑:“看够了就醒来。”
霜浓才闭了下眼睛，将那腾起的“无人可信”之感掩过，扶额道:“我方才回了趟府，大姐给了我这个。”
暂且放下柳碧之事不提，她将文书递过去。段衡白未立刻接，顿了顿才拿过来，挑眉问她:“这是第三件？”
她说要开始信他，不瞒他，从她的生辰起，再有她让小石头带回去的她写的字条，再有是这一份文书，不想他明白，她心里略略好过一点，阂首:“你先看。”
其实段衡白早已知晓，不过还是瞧了一眼，递还给她:“你认同。”
“想必红衣已经告诉你。”
他摇头，笑道:“你太高看我，我得了你的信就往这里来，何来功夫？”
霜浓自己也勉强笑了笑:“是我糊涂了。”
又说:“是你要红衣与我暗示，那劫匪与唐府中人有关，让我别在这份文书上画押的？”
他道:“我不过顺水推舟，就算你不知晓金箔一事与谁相关，也不见得你就会在那份文书上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