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尚朦胧,梁重山家的院门大开。
几个山村封闭自成一体,外有村民日夜巡视,虽然猛兽时吼,如近在咫尺,但家家都没有闩门睡觉的习惯,顶多只是虚掩,夜不闭户传承已久。
将近初夏时节,又多山多水,这片地域上夜露比其他地方降的略早。水汽沉重,将群山、村间笼罩上一层淡淡白雾,乔木树冠、屋脊头这些高点的地方,随山风搅动、雾汽浮沉而时隐时现,仿若世外仙境。
从院墙到院里,各花各草都挂满露水,晶莹透彻,比宝石还明亮,青翠或红艳,娇嫩或动人,垂垂欲滴,可喜讨人。
一缕炊烟从主屋东侧袅袅上升,冲破雾汽,尔后又随风散开。
灶房内,一个单薄身影在忙碌,锅上灶下,翻炒添柴,都是一个人完成。
梁晨起床很早,尽管昨天夜里在地下溶洞随梁重山炼丹不短时间,但受身体所限,他并没有坚持到最后丹成,就被老人赶了上来。再说他作息时间从未有过定数,一天之中倒是睡眠时间居多,才能爬得起来。
两刻钟后,禾米生香,山菜入味,腌肉也蒸熟,一顿平常早饭已做好。
熄火撤材,梁晨轻松迈出灶房,将院内地面散落的花瓣碎叶等杂物打扫干净,接着又返回灶房切下一大块肉干,轻手轻脚端到西墙草棚下。
经过几天调养,大黄狗体内蛇毒早就完全驱尽,但毕竟已活了十多年,像人一样跨入老龄,所剩寿命不多,恢复才显得慢一些。
“呜…”大黄狗状况比昨天好很多,自己可以撑起半个身子,趴伏在草甸上,两眼也焕发出一点光彩。
“嘘…”梁晨蹲下身子,对它摆了个手势,朝西屋窗户指了指,低声道:“大黄,村长爷爷昨晚劳累一夜,此刻还在休息,我们不要打扰到他。”
十几年驯养,大黄狗颇通人性,伸出粗糙湿润的舌头舔了舔梁晨手指,尾巴在草甸了摆动了几圈,不再发出呜声。
“赶快吃吧,你最爱的草兔肉。”梁晨受痒一笑,然后挣脱手,把肉盆放在草甸前,摆弄了一会大黄狗脑袋上的毛发和耳朵,站起身,回到东屋自己卧室。
算上休息时间和昨日约定,今天该去参加早课了。
……
“早上好,大娘!”
换过衣服,跨出老村长院门,梁晨沿村里小道一路向东,难免路过村民门口。这个时辰各家各户都院门大开,一眼扫过去,院里摆设景致和人影很清晰,一些村妇正忙着洗衣、清洁,还有一些站在门槛边和别人叙话家常。梁晨面带微笑,礼貌地一一问好。
“是梁晨啊,身体好些了吗?快进来坐会,大娘早饭刚烧熟,你来吃一碗,再帮我带回去一点送给老村长…”
村民淳朴,或直面或隔着院门大声招呼道,十分热情。
“谢谢大娘关心,我没事了,家里早饭也做好了,现在要去锻炼。”梁晨脚下不停,又一一回话。
“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听话,每回都是这样,大娘可是要生气了…”村妇们假装板着脸,却不是真生气。
“嘻嘻,大娘,时辰快到了,再晚我就要挨梁大队长训骂了。”十回有九回,梁晨都是找这个借口推辞。
“放心,今天他不在,早早就进山了,你梁叔也跟着去了。”
在梁村,梁晨有很多的大娘,也有很多的梁叔,只是因为梁姓太多。
“大娘,你又骗我!”梁晨全然不信,脸上带着无奈的表情,反倒步伐加快。以前刚懂事的时候,可没少受这帮油滑又可爱的大娘们哄骗“调戏”,傻愣愣的真跟进院里,也因此没少遭受梁尚武训斥和责罚。
“这次是真的…嗳,你别跑啊,跑啥啊,你这小子…”
路上也是人影蹿动,不时会碰见三三两两背着渔网或拎着刀斧外出的村汉,每一个无论高矮,都魁梧厚重,精壮有力。在他们裸露的手臂、肩膀、后背,或多或少都有几块伤疤,有的已消淡,但有的仍狰狞可怖。
他们是梁村的中流砥柱,是守卫全村生命防线的坚固磐石,每一个都是响当当的男儿,值得尊敬。
梁晨侧目,从他们身上隐隐看到一种被叫做担当和责任的东西存在,仿佛也受到感染,那日夜折磨,似乎也不值一提了。
“大叔好!”
“好!不错,个头又长高了,身体看着也比以前结实,不错!”这些汉子话不多,迎面匆匆而过,关注的重点为个人体格是否健壮,这都是生存环境使然。
……
当梁晨到达村东头的时候,天已大亮,鲜红的朝霞开始爬上天际,新一天的太阳将崭露头角。
雾汽蒸腾,消散的很快。
晨光中,一群老少挤在一块,精壮汉子、粗妆村妇、婴儿孩娃都有,沸沸扬扬。
“孩她爹,别忘了采几尺花布回来,闺女下个月就要出嫁了,怎么也要做一身鲜艳的新衣裳.”
“知道了,知道了!”
“爹,能不能换糖果回来啊,我想吃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