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血迹,父亲让我坐在凳子上,从身后用两只手夹住我的头,前后左右地一阵摇晃,又抓住我的胳膊使劲地拔了几下,然后拿出一瓶烧酒,浸透了一块纱布,盖在我脖梗上,双手在那儿一阵揉搓,让我感到一种烧灼般的疼痛。
“好在只是皮肉伤,没有打坏骨头。”父亲说。
“疼。”我不能转过头去看到那已经红肿的地方,只能伸过手去,想把那纱布拿下来。
“不要动。烧酒是消毒杀菌,疏筋活血的,咬牙顶过去就不疼了。”
做完这些后,父亲问:“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我向他们讲了我所看到的情况。
“你看到他们都是些什么人了吗?”
“都不认识,但肯定都很年青。”
“我要再到厂里看看去。”父亲说完就走了。
或许是因为惊吓的缘故,我当时的脸色大概很苍白,母亲问:“你是不是感到很不舒服?”
我说:“只是恶心。”
“你脸上一点儿血色都没有,赶快上床躺着吧,我担心还没好利索的病又犯了哩。”说完就端着我那沾满血迹的衣服洗去了。
我躺在床上,弟弟妹妹陪着我,他们被吓坏了,现在仍一脸的惊恐,问我:“还疼吗?”
我心烦意乱,不耐烦地说:“不疼。”
左邻右舍的人们都到厂里去了,外面一片寂静,躺在床上好一阵,我的心才慢慢地平静下来。没有想到,才十几天的时间,这个世界已经这样地疯狂了,我便惦记起学校来,不知发生了什么样的变化。
天已很晚了,弟弟妹妹熬不住,先睡了,接着我也迷迷糊糊地睡了。
第二天早晨,受伤处的疼痛让我早早地醒来,转了一下脖梗,感觉有些僵硬。反正再也睡不着了,便轻轻地下了床,拿了铝锅和挂在墙上的饭卡去厂里打早饭。走到厂门口却感觉很大的异样。原来从不关闭的大门紧紧地关上了,只留一个供人们出入的小门,从小门进去后,第一次发现传达室里虽然亮着灯光却没有人值班。怀着忐忑的心情,来到食堂里,看见偌大的饭厅里竟一个人也没有,一溜卖饭的窗口黑洞洞的,不象往常摆满了热气腾腾的馒头和稀饭时一片热闹哄哄的景象。我往回走,才发现甚至连整个厂区也是一个人也没有。
回到家里,父母亲都已起来了。母亲正在厨房里升火做饭。
我问父亲:“厂里怎么一个人也没有,食堂也没有开。”
父亲正在穿衣服,扣好最后一个钮扣后,说:“厂里现在没有人管事,也不会有人上班了,大家都准备逃难去了,走得快的昨天晚上连夜就走了。”
“他们这些人都是要上哪里去呢?”
“回乡下。”
“已经知道昨天晚上打人的是什么人了吗?”
“工业大学冲锋号红卫兵团和技术专科学校的人,砸了的不只有总装厂,金鳞湾所有十多个工厂的‘主力军’队部都被砸了,受伤的有一百多号人。”
我看到父亲的床上放了几个用床单和布片裹成的包袱,其中一个包袱上还放着那本蓝色封面的所谓家谱,我抬头往房梁上看去,那个总挂在那儿的篮子已经不知到哪里去了。我疑惑地问:“我们也要回乡下去吗?”
“回。昨天晚上,我都和你妈商量好了。你和你弟弟跟我回老家,你妈和你妹妹回外婆家。一会儿吃完饭就走。”
他的话让我大出意外。
对那以前从不知道的老家,我没有任何印象,也没有任何憧憬;而在这里,昨晚上的情景又一幕幕地浮现在我眼前,曾经沉寂一时的精神荷尔蒙又随着肩臂上的疼痛火烧火燎地燃烧起来,点燃了我的愤怒和冲动。在这儿,在我的学校,我有太多的牵挂,所以很不情愿在这个时候去那个所谓的老家。
这时,我看见父亲将一张纸片很小心地揣在了内衣里面的兜里,我想,那一定是那封老家的来信了。
弟弟妹妹起床后,母亲打来洗脸水,大家洗漱完毕,便围在一起吃饭。
我心里一片怅然,无心吃饭,抓了一个馒头,一个人来到里屋,顺手拿起包袱上那本蓝色封面的所谓家谱,翻开才看见上面写的是《四川遂宁林氏宁远堂家乘字辈谱》,漫无心思地看了几页,便已经打定了主意。
正在全家人收拾停当,准备上路的时候,我对父亲说:“我不回老家。”
他瞪大了眼睛,似乎不相信我说的话:“你说什么?”
“我不想回老家,我在学校有事。”
“学校又不上课,会有什么事,何况你们金鳞中学昨天晚上也被砸了,你到学校干什么去?”他瞪大了眼睛,对我大声吼道。
“我现在不回老家,我以后再回去。”我很不愿意伤他的心,但仍然再一次清楚而坚决地表达了我的决心。
父亲是我们家里唯一的支柱,也一贯地****和独裁,在重大的事情上从来是说一不二,他所作出的重大决定受到挑战这还是第一次,所以,他被彻底地激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