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声势浩大的“破四旧”运动,使中学生红卫兵全面走向社会,展现了自己的存在和能量。乘此东风,中学生红卫兵开展了轰轰烈烈的组织发展工作。在陵江市委的统一部署下,党的各级组织号召基层单位的红五类群众积极“送子当兵”,陵江日报连续报道了老红军、老工人送子女参加中学生红卫兵的消息,掀起了一个敲锣打鼓,披红戴花,吸收中学生参加红卫兵组织的热潮,把中学生红卫兵的发展推向了高峰。
也正是在这时,《陵江日报》以头版头条套红大标题发表了《中央文革领导小组对陵江市文化大革命的三项指示》:撤销派驻各大专院校的工作组;对运动初期因为给党的各级组织或各级组织的领导人提意见而被打成反革命、右派的大专院校师生予以公开平反;不得对在运动中给党的各级组织或各级组织的领导人提意见的群众进行打击报复。
利用中央文革领导小组的三项指示,大专院校造反派红卫兵对保守派红卫兵展开了声势浩大的全面反击,在陵江市体育场举行了“陵江市大专院校红卫兵坚决拥护中央文革领导小组三项指示誓师大会”。十几万人参加了当天的集会。
在集会上,陵江大学红旗造反兵团宣告正式成立。从此,以陵江大学红旗造反兵团为首的陵江市大专院校造反派红卫兵正式登上陵江市的历史舞台,陵江大学红旗造反兵团也就成为了陵江市各行各业造反派的一面旗帜。
金鳞中学没有自发的群众组织,招生对象又主要是金鳞湾各工厂职工子弟小学的毕业生,阶级成分比较单一,除因出身不好的原因被拒之门外的极个别同学外,绝大多数人都参加了中学生红卫兵,形成了保守派红卫兵独步天下的局面。在造反派红卫兵异军突起之际,金鳞中学虽然表面上依然风平浪静,但青萍之末却也是“树欲静而风不止”。就绝大多数中学生来讲,基本的政治意识就是听毛主席的话,听党的话,落实到陵江市,就是听市委的话,听学校党团组织的话,他们对我们作出的指示就是真理,就是权威,我们顶礼膜拜从那里发出来的一切声音;当有一天突然有一帮人高举义旗,对这一切提出怀疑并且得到中央的认同的时候,我们那仍在建立之中的信仰便开始摇晃起来,人人心中都笼罩着一种惶恐不安的情绪,同时又躁动着一种莫名其妙的兴奋和欣快的感觉。
这时候的闻梅,已经被选为了中学生红卫兵总部的勤务员,并仍然兼任着金鳞中学红卫兵一号勤务员的工作,因此比以前更忙了。这天,当她将一堆学习材料放到教室的讲台上,正要发给大家时,谷易容说:“天天都看这些材料,一点意思都没有。中央文革领导小组的三项指示,充分肯定了陵江大学和工业大学红卫兵的革命造反精神,工业大学就在金鳞湾,我们何不组织同学们去学习他们开展文化大革命的经验呢。”
她的意见说出了班里相当一部分人的想法,赢得了一阵热烈的掌声,教室里七嘴八舌地响起一片附和的声音。
闻梅皱起眉头说:“工业大学红卫兵一直将中学生红卫兵视为与他们对立的保守派,我们去不太合适吧。”
这时,一个叫郑中的同学说:“这有什么不合适呢?难道我们不拥护中央的三项指示吗。”他一张白白净净的脸上有几粒褐色的雀斑,不知为什么讲起话来总是有意无意地眨巴眼睛,还带着一点儿嗑巴,以前在班上很少说话,做什么也很少引起大家的注意,只是在加入中学生红卫兵后才开始活跃起来。
闻梅愣了一下,说:“我的意思是,我们不知道他们是不是欢迎我们去。”
郑中说:“我家就住在工业大学的旁边,看到他们的大门上就写着热烈欢迎的标语,经常有一队队的红卫兵去那里参观学习。”
闻梅没话好说了,就说:“我现在很忙,很难有时间来组织这项工作。”
谷易容说:“我们不一定一开始就全校都去嘛,先由我们班去试一下,你没有时间,我来组织,只要你给一句话。”
闻梅有些无奈地说:“那就由你来组织吧,不过,事先要联系好,如果没问题了才去,去的时候不要佩戴中学生红卫兵的袖章,以免引起尴尬。”
谷易容越来越成为我们班的活跃分子,得了闻梅的同意后,便带着郑中兴致勃勃地筹备起来。
工业大学造反派红卫兵是造反派红卫兵的一支主要力量,原来并没有具体的组织名称,这时,决定将自己的组织定名为陵江市工业大学战旗造反兵团。我们班去工业大学参观的那天,正赶上工业大学战旗造反兵团正式命名,大门上一幅“热烈庆祝工业大学战旗造反兵团正式命名”的红色大标语分外夺目,校门内外彩旗飘舞,传达室旁边几个人围着一面大鼓,敲的敲,打的打,“咚咚”的鼓点激越高亢,震得整个大地仿佛都在地颤动。
不断有一队队前来祝贺的人们打着红旗来到这里。
为了不出现中学生红卫兵的标记而又“师出有名”,谷易容就不知从那里找来一面“陵江市金鳞中学”的校旗在前面擎着,还要求我们排成了整齐的队伍。当她领着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