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读零零>>寒冰消融是春水> 第39章 情义难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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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情义难忘(1 / 4)

第三十三章情义难忘

城南靠近郊区的花龙巷里有一所古旧的小宅院,是鹿鸣街道纸盒厂中年女工范巧云的家。吴妙华这几天一直借住在这里。

这是吴妙华离家出走后的第五个夜晚。

傍晚,下过一阵大暴雨,给久晴无雨吃尽炎热滋味的人们带来多么值得庆幸的爽快和舒适,因此,往日里分布在街头、巷边、天井、园子、阳台、屋顶乘凉至深夜的男男女女。今天都不约而同地提早归屋睡觉。雨后的仲夏夜,一抹如洗,显得分外凉爽和宁静。

时钟已经敲了夜十一点,范家小宅院天井旁边的一个小房间,电灯尚未熄灭,一个女人粗闷的叹息声,不时地从敝开着的窗门里传出来。

吴妙华躺在一张单人床上,辗转着身子,大睁着双眼,怎么也睡不去。看得出来,有一股强烈的愁绪在她脑海里野马般地奔腾,无情地冲击她、折磨她,使她不得安宁。

五天了。短短的五天,她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呀!

唉,她毕竟是个有良心的女人啊!诚然,丈夫刘忠才呈现在她眼里,常常是个窝窝囊囊、如痴如呆的样子——只知道在厂里拚命干活,在家里苦读书本,一不懂划算柴米油盐,二不懂做家务管孩子,三不懂顺风顺势当好人,四不懂拉关系走门道,硬挺挺地苦熬日子,眼巴巴地让人家欺侮;她常常觉得,跟他在一起过日子,苦碍冤屈累得憋气,她怨他、怪他、恨他。但有时候,细细思忖,丈夫刘忠才又的确是个多才多艺、顶天立地的男人——尽管出身贫寒,但从小潜心念书,灌了满肚子墨水,工厂里做各种活计样样拿得起手,对待人生大事件件提得起主心骨;她又时时感到,跟他在一块过日子,苦得有趣,累得情愿,她爱他、敬他、念他。她永远不会忘记十五岁那年的那个冬雪夜——黄昏,水缸见底,养母命她去担水,因人小力亏雪地打滑,一不小心摔了跤,从井台上滚了下来,衣服被雪水沾得稀湿,一双木制水桶碰破了底,惶惶恐恐地挑着破桶回家,挨了养母一顿揍,还因顶了两句嘴被赶出屋门受罚,只能痿缩在门口台阶上瑟瑟发抖。这时候,从学校夜自修归来的少年刘忠才,走上前来问长问短,听毕事委义愤填膺,他挺身而出,敲开养父母的家门,振振有词地替她说理:“养女不是奴隶,新社会不允许人压迫人!你们如果不拿妙华当女儿,我就认她做妹妹,让我爸妈来收养她!”瘦瘦的少年邻居竟把狠心的养父母镇住了。从此,养父母对他恨得咬牙切齿,暗地里咒他骂他,而她却把他认作亲大哥,拿他当保护神,每当遭遇委屈和难处,都偷着找他诉说,而他总能想法安慰她,帮她鼓起生活的勇气。几年以后,她能够公开反抗养父母的虐待,脱离当女佣的苦境,争得自强自立的地位,也全凭了他的鼓励和谋划。结婚九年,她耳闻目睹——他在厂里虽是个普普通通的工人,可做砖做瓦技术熟练,人人称他多面手,能文能武侠义心肠,连老厂长王勤和和老模范魏忠善都敬他三分;更不简单的是,同事亲友邻里乡亲谁有难处找他,修钟修表修脚踏车、画图写信打报告,他从不推脱,也从不收人家一分钱礼;她娘家那家乡办砖厂的开建和发展,他的确出过大力化过心血,难怪老父亲打心眼里看重他,多少人在她面前称赞他;尽管他脾气屈性子硬,在**********中得罪了新当权派,从此处处受压常常挨整,但从没见他混过一天日子、叫过一声冤枉,照样上班吃苦耐劳,下班钻研学问,暗地里替工厂使劲儿,旁人取笑老婆埋怨,他默默忍受不动不摇,怪不得新厂长一上任就变着法儿拉他去搞技术革新;尽管他断文识字知书达理,是个了不起的笔杆子,但从不在她这个农民出身的大老粗老婆面前摆架子耍威风,而对她有情有义赤心相待,夫妻恩爱相敬如宾,即便工资低微,处身“破鸡笼”穷酸不堪,他却总是克勤克俭苦而无怨,平时除买书和抽几包便宜香烟,每月收入倾囊交出,自己不留分文。就说去年春节前,砖瓦厂里破天荒头回给职工发了回年终奖,他拿着五十元奖金逼她上了次百货商场,给儿子和老婆买了身新衣裳,自己却一丝不置,总穿着厂里发来的劳保工作服过日子,真是怜妻惜子厚意拳拳……。

人世间的事情就这么奇怪。衣食住行人之根本,因为平日里夫妻俩天天厮守在一块,扶老携幼奔忙食宿,生计困顿愁绪缠身,尽望见缺点在丈夫身上晃动,怨他、恨他;可一旦夫妻分开,往事历历如潮翻涌,情愫绵绵缠绕而至,丈夫身上的优点又会点点滴滴尽在眼前,互相同情和珍爱的情感聚塞心头。正因为于此,她感到自己那寻夫吵闹和离家出走之举的情理依据无形中在瓦解、在溃散,且渐渐陷入对自身良心欠缺的反省思考。于是,连日来,她立不安宁坐不舒贴,每当夜晚,便经常不断地做着梦,望见可怜的丈夫被困在“破鸡笼”里,面对冰凉的灶头、空空的碗柜、堆满的脏衣服、撒满屎尿的床铺、一双哇哇乱叫的儿女,急得团团转。

唉,她毕竟是个有德性的女人啊!同刘忠才结婚以后,生下一双儿女,那是她的心肝宝贝!八岁的大儿子刘钢,像他爸爸,有棱有角的小脸盘、敦实的个子、鸟黑的眼珠、伶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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