硬土层,使出过人的臂力,巨手一摇,蒲扇大小的硬土块刷刷松动,然后换上开山锄猛敲一阵,上部的软土层便连挖带坍地倒下一大片。就这样,新工具让他大大提高了挖土速度,腾出更多功夫铁肩挑重担飞步运土方,一人顶过两人用。真是巧干出奇功,知青们挖渠的进度突飞猛进,不知不觉地,到了下午四点钟,划定的工程量便出色完成了。
当五名男知青外加一名女知青雄纠纠气昂昂地来到对手开挖的地段,宣告“工程量提前完成”时,却见穿山甲们五个大汉一个个大汗淋漓,还在埋头苦干,他们挖出的渠段离石灰标线尽头还有一大截距离呢!
知青们见此情境,立即大声轰笑起来。自豪、解气、讥笑、嘲讽的话语,如瓢泼般地往赛场对手们倾泻而下。
“穿山甲,怎么样,我们的任务完成啦!”
“嗬哈,你们挖得真快呀!前头还有一丈多,挖到日落西山星星亮,让大队长摸黑给你们验收吧!”
“今天,你们可瞧仔细了,咱城里人可不是纸糊稻草扎的!”
“得啦,尊敬的乡下大哥们,快认个输,乖乖地到爷爷跟前来磕头吧!”
“……”
穿山甲们全愣傻了眼。他们把对手的能力估计得过低,直至此刻,还疑惑着摇头不信,一个个丢下工具走出渠道,来到对手们挖成的地段看个究竟。
曾有为请来了大队长,后岭村的乡亲们也纷纷围了过来。
其实,开赛以后,大队长就一直暗暗留意双方的战地,常常察看赛场动向,对曾有为调兵遣将智谋布局的举动早收眼底,对比赛胜负的趋势了然于胸。此时,他像个公正严肃的裁判员,开始验收应战方的工程,重新用皮尺仔细丈量知青们开挖的渠段,并认真地察看渠底和两边渠壁的凹凸质量。验收完毕,当着全队民工们的面,一本正经地开了腔:“渠长三丈出关,赛前约定的工程量完成;渠宽一丈零五寸,渠深五尺,边光底平,完全符合质量要求。我正式宣布比赛结果——知识青年一方得胜!”
“哗”的一声,群情沸腾。如流水欢奔,似林涛喧啸,喝彩声、鼓掌声、笑闹声响成一片。
“曾有为,英雄呀!城里人不能小看,不能小看!”大队长钦佩地紧握住曾有为的大手赞叹有加,然后,回过头来朝穿山甲笑道:“穿山甲,怎么样?狮子面前夸大口,咱们都有眼不识泰山!男子汉大丈夫不悔输赢,你说话可得算数呀!”
乡亲们连嘲带笑,纷纷附和着:“快磕头呀!”“快磕头!”……
楞头青穿山甲和他手下那四个山村大汉羞惭满面无地自容,一个个耷拉着脑袋。可他们都是个顶个的憨头小伙,输得痛快心悦诚服。好个穿山甲,涨红了脸,铁塔似地站到曾有为面前,大声说:“比赛场上看输赢,咱没话可说。我……我先给你磕个响头!”
穿山甲说完便来个双腿跪地,曾有为却一步上前拉住他双臂,将他扶了起来,豪爽地答道:“磕个头算什么?有你这句话就够啦!”
可曾有为手下那几个男知青心里有气,理不相让。
“男子汉大丈夫说话得算数!
“曾大哥,我们好不容易赛了个赢,你就这样放过他们?”
“老老实实磕个头,叫他们知道城里人厉害!”
“对!不磕头不行!”
“……”
“小心小眼!”曾有为朝男知青怒喝一声,目光严厉地扫视自己的伙伴们:“一个村里的兄弟姐妹,计较这些干吗?咱们赢了也别翘尾巴!瞧瞧人家的工程量,挖好的渠道比我们长得多。论肩膀,比干活,我们差远啦,得老老实实称人家师傅才行!”
知青们理屈词穷,不声言了,可他们一个个心里感到痛快。
大队长趁机宣布:“咱们大队的知识青年,个个都是大干社会主义的英雄好汉,值得大伙儿学习!曾有为,你们的工程量已经完成,可以提早收工。穿山甲,你们的任务还差一截,挖完了才能收工。其他社员各就各位,继续干吧。”
乡亲们散开去了。曾有为同他的伙伴们像战场上得胜的将士,凯歌高唱班师回朝。他们嘻笑着各自收拾起工具,姜淑明穿好外套背起药箱,伙伴们争着帮她挑上木桶拿起钢钎铁锤,一个个打群结伙喜笑颜开,离开了挖渠工地。
还掉借来的物品,放掉挖渠的工具,有个男知青提议道:“时光还早,咱们今天不在工地吃晚饭,到乡镇上坐馆子开一餐洋荤,庆祝比赛胜利。怎么样?”
姜淑明带头附和:“干脆去饭店开几个好菜,大家在一起吃个痛快!”
“好喽!”知青们热烈响应。
曾有为笑着点点头。一行六人离开水库工地,活蹦乱跳一路笑闹,不知不觉地走完五里路程,来到公社所在地的小市镇上。
走进小市镇街上独一无二的国营饭店大门,姜淑明捷足先登,“嗖”地从衣袋里掏出个塑料票夹子,将拾贰元钞票放上营业柜台:“咱们难得在这里聚到一起,我是主,你们是客,今天由我请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