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怂是屎壳郎爬在秤杆上——不知道自己是几钱几两！”
“我看这家伙又是拿着扫帚打月亮——不知高低！”
“实践是检验真理的标准！你们谁敢来，我和他战三百六十个回合，看看哪个先钻桌子！”王大娃摩拳擦掌反击道。
“你先甭牛，我先罚你三杯再说。”杨宏斟满了三杯酒端给王大娃。杨宏为什么罚他三杯酒，王大娃心里很清楚，只是不好当众说破。
“哎吆！杨老板罚酒，别说三杯，就是三十杯我也得认，我甘愿受罚，甘愿受罚！”王大娃说着一口气把三杯酒灌了下去。
“余老板酒喝得如此爽快，咋办起事儿来拖泥带水的？”杨宏话里的意思其他人不明白，王大娃心里是明白的。
“唉——杨老板，今儿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你可别哪壶不开提哪壶阿，给老哥我留点儿面子。”王大娃乞求着。
“行，今儿咱啥话都不说，你心里有数就成。”杨宏面带笑容说。
“既然杨老板这么给面子，那我余某再自罚一杯。”王大娃说着又端起一杯酒灌了下去。
在几个厂长、经理的合力围攻下，没多大工夫王大娃便进入了状态：“李……行长……你……放心，有我……给你……护航……仕为知己者……死!”王大娃醉眼朦胧地说话的时候，二娃站起身对杨宏们几个说：“各位，不好意思，我还有点事儿，得先走一步了。”没等杨宏他们几个说什么，二娃便匆匆离开了桌子。
二娃离开嘈杂的饭局后便回到了自己的宿舍。他仰卧在床上感到一阵轻松，像是逃离了你死我活的战场。但没多一会儿，几个不能不让他疑虑的问题进入了他的思绪。他点了一支烟，他已经很久没有抽烟了。
今天出现的几个现象一直在他的脑子里打着旋儿。李三娃上午在洽谈会上说的“用银行的贷款权卡企业的脖子”的话分明是针对自己的，可他为什么又在敬酒的时候，当着严书记的面竭力吹捧自己呢？他是想用这种“倒逼”的办法逼着自己“上梁山”？还是另有别的意图？严书记在敬酒的时候说“海州毕竟是落后地区，在金融政策允许的情况下，能支持的还是要尽量支持”的话仅仅是在非正式场合下随便说说？还是他已经听了李三娃的一面之辞，在对自己暗示什么意思呢？王大娃明明知道自己对他贷款一事的态度，为什么今天却那么热情地来给自己敬酒呢？这一系列出乎意料的现象难道没有任何联系？二娃在极力地思索着答案。
他想起了前几天给张四娃打电话时，张四娃说他这几天就回来了。张四娃回来后对大华公司贷款的事儿必定还是要坚持他的意见。如果到时候张四娃、王大娃和李三娃三个人都在严书记那里说一口话，那严书记将会持怎样的态度呢？作为一个地方长官，他会因为怕银行的信贷资金有风险而放弃海州的城市改造工程吗？这是绝对不可能的。如果李三娃一定要坚持“肥水不流外人田”的观点，非要大华公司承揽海州的城改工程不可，那么严书记作为海州党的“一把手”能与海州政府的负责人为这点区区小事而发生分歧吗？这也是绝对不可能的。如果事情真的到了这一步，自己还是执拗地坚持与他们不同的观点，其结果是可想而知的。那就是自己除了要受到市委市政府的一致指责以外，街头巷尾的人们会说自己是个二百五，是个半吊子，是偏不过阴阳，是脑子里进水……。人们会不遗余力地嘲笑自己不谙世故，幼稚可笑。到那时候，王大娃将会在人们面前趾高气扬地说：他二娃是个什么玩意儿？他不同意给老子贷款，老子照贷不误！他二娃能怎么着！
一支烟不知不觉的燃完了，二娃又点燃了一只。他想起去年和几个老战友聚会的时候，转业到省文化厅的正团级干部老白说的一段话：“任何历史发展阶段，各种角色的人都要登上时代的舞台。官商勾结，腐败堕落，不足为奇。虽然这些年上面始终在抓廉政问题，处理了不少贪官污吏，其中不乏有省部级高级干部，但各种丑恶现象依然屡禁不止，甚至愈演愈烈！耐若何？只能‘念天地之悠悠，独怆然而泪下！’古人云：‘天下兴亡，匹夫有责’，这话现在人们也都在说。可那都是说在嘴上，写在书上，挂在墙上的。真正为天下兴亡而尽责的‘匹夫’有几人？即便是有，也是凤毛麟角，能起到什么作用？而那些敢于舍生取义，维护正义的‘匹夫’们，十有八九都遭到了不幸。除非是你死了，人们才对你大加赞叹。什么当代英雄呀，真正的勇士呀，学习的楷模呀等等桂冠都会摞给你。可你要是还活着，就别想过一天安逸的日子！”老战友的这些话虽是酒后之言，很悲观，但他说的这些现象，现实中的确是存在的。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堆出于岸流必湍之，人行于高众必非之。”在遏制官商勾结、贪污腐化问题上，自己一个小小的副处级银行干部，就是把命搭上又能发挥多大的作用？能阻止得了那些人的行为吗？弄不好自己就是秀于林的木，出于岸的堆，必将遭到世风的摧逐和暗流的湍击。王大娃、张四娃、李三娃等人必然要借众人之口对自己发起猛烈的攻击。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