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头偏西的时候牛车到了张家峪村。从张家峪到刘家沟都是上山的羊肠小道,牛车无法行走了。李双德从牛车上下来问二娃:“去三宝家歇息一下呢还是直接往刘家沟走?”没等二娃回答,张三宝抢着开了腔:“还问个啥,都一整天了,连口水都没喝,先到我家里吃点喝点,看情况,不行明儿再往刘家沟走也不迟。”李双德又问二娃:“你看呢?”二娃爽快地说:“也行,这么多年我还没到老战友家来过呢,既然到家门口了咋能不进门呢。再说,这会儿也都饿了,到他家先弄点吃的。”刘憨在一边吆喝道:“我都饿得前心贴后心了!”
几个人把牛车赶到张三宝家门口,张三宝吆喝了一声隔壁的张四娃:“去弄点草料来,把牛牵到圈里喂上。”
张三宝的媳妇玉翠正在屋里弄一堆准备喂鸡的菜叶子,乍猛见一下子来了这么多人,一时不知所措,她甩了甩还沾着菜叶子的两手,神情紧张地说:“看这屋里乱的,坐都没处坐。”说着,眼里打量了一下二娃。
“就别客气了,都是自己人。”张三宝一边往脸盆里倒水一边指了一下二娃说:“这人你没见过,他就是我常说的我最好的战友,帮我转志愿兵的李营长,现在也转业了,在市里的一家银行当行长,牛着哩!”
“三宝常说起,还没见过,今儿是稀客。”玉翠搓着两手说。
“弟媳妇长得好俊俏啊!三宝兄弟真有福气!”二娃笑道。
“咳!你还不知道呢,三宝媳妇可是张家峪这一条沟里的一枝花哩,在我们全五风乡也是数一数二的大美人!”李双德笑着说。
“看李乡长哩,活把人糟践死咧!”玉翠不好意思地说。
“政策不允许换婆娘,允许换的话我早就把她换了。”张三宝说笑着,端了一脸盆水放在李双德跟前:“先洗把脸,我给咱们弄吃的去。”
“你陪客人说话,我去拾掇。”玉翠说着进了厨房。
几个人洗完脸,张三宝把一张小方桌搬在炕上对二娃说:“乡下人待客不兴在脚底下,都要盘腿上炕,你行不行?”
“没问题,二十几年前在农村插队时就学会了。”二娃说。
张三宝先给每个人泡了杯茶,然后从炕柜里摸出来两瓶酒放在炕桌上,又摸出来四个酒杯子递给刘憨,让刘憨在厨房里洗了洗。
“还是过年的时候买的两瓶酒,没舍得喝,今儿老战友来了刚派上用场,咱把它报销了。”张三宝说着斟满了四个杯子。
“噢,你是专门招待你的老战友阿,那我们就不喝了,刘憨你说是吧?”李双德煞有介事地说。
“就是。咱俩看着让他们两个喝就行了。”刘憨附和着。
“不是那个意思。”张三宝连忙纠正:“我是说李行长第一次上我家里来……”
“再别解释了,你这话就是有问题。”二娃打断张三宝的话:“来者都是客嘛,咋能说我来了这酒才派上用场了呢?”
“是是是,我的话有问题,先罚我一杯。”张三宝端起酒杯在三个人面前绕了一圈一饮而尽,然后双手端起另一个杯子对李双德说:“望领导海涵,先敬李乡长一杯。”
“那不行!”李双德佯装生气:“刚才那一杯是李行长罚你的,你再把这杯喝了我就饶了你。”
“行行行,我认错,再罚一杯。”张三宝说罢又把手里的一杯干了。
刘憨趁机说:“还有我的一杯!”
张三宝把眼一瞪说:“领导罚酒我没说的,你算老几!”
四个人笑着碰了几杯以后二娃问张三宝:“你昨天一路上老是拉着一张卖牛肉的脸,今天怎么一下子高兴了?昨晚李乡长给你吃了啥定心丸?”
“吃啥定心丸哩。我想了,吃点亏就吃点亏吧。老祖宗不是说了嘛,吃亏是福。”张三宝给几个人的茶杯里添了点水说:“人生不如意者十之八九,我也不例外,一切顺其自然吧。”
“张支书能有如此博大胸怀真是可叹可敬啊!不愧是部队培养了多年。来,我敬张支书一杯!”二娃说着把一杯酒端到张三宝面前。
“你阴阳怪气的啥意思?”张三宝瞪大眼珠子问二娃。
“敬酒呀!”二娃一本正经地说:“一夜之间灵魂得到如此升华难道不值得令人钦敬吗?”
“算了,他的灵魂没那么高尚。”李双德喝了一杯酒笑道:“这家伙是个猴精,从不干吃亏的事儿。”
“你们没听人说过?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何况我张三宝不是只为我自己,我是为张家峪全村人争利益。”他给李双德又斟了一杯酒说:“你把我这个村支书撤了,我才不管球这事儿哩!”
“我如果把你这个村支书撤了,王书记就一定能把我这个乡长撤了。”李双德接过张三宝手里的酒杯说。
“李乡长抬举我了,我可没那么重要。”张三宝急忙摆着手说。
说话间,玉翠已经把三盘菜端上了炕桌,二娃看了看,是一盘韭菜炒鸡蛋,一盘野猪肉炒豆角,还有一盘是素炒白菜。接着,玉翠又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