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娃又回到了西北戈壁滩,回到了他还并不太熟悉的军营。
上午九点多钟,二娃搭乘的长途客车在一个名叫沙坝的小镇上停了下来。沙坝镇其实是一个只有三四十家农户的小村子。村子紧邻东西走向的国道。村西头有一条蜿蜒向北的柏油路,沿这条路往北三十里就是二娃所在团的驻地。团里的人进出都必须经过这个小镇子。
二娃下了车,从长途客车的行李箱里拿出了自己的行李,便站在路边专心致致地等去部队的车。不一会儿,一辆北京213军用吉普车开了过来,二娃一招手,吉普车停了下来。车上只有司机一个人,司机二话没说,打开车门让二娃坐在了副驾驶的位子上。跑这条路的军车司机都知道,凡是在这里搭车的军人肯定是他们要去的那个团的人,因为这条路是302团的专线。待二娃坐稳当,司机一脚油门,吉普车便箭一般的向前驶去了。
这会儿二娃才注意观察了一下开车的人,司机是个二十多岁的小伙子,看样子比二娃小六七岁。小伙子长的挺壮实,脸上还依稀看得出农村人的那种经过风吹日晒的痕迹,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里透着一种现代青年人的精灵。
汽车起步没几分钟俩人就聊上了。本来处于礼节,二娃想问问司机的名字和所在单位,但转念一想,自己只是搭乘几十里路的车,没有必要问人家那些。
“302团的?”还没有等二娃想出合适的话头,小伙子倒是先开腔了。
“对。”二娃回答。
“这是去哪儿了?”小伙子又问:“怎么还带着行李?”
“刚从学校毕业,返回部队。”二娃说。
“呵,高材生哩!”小伙子说着,用羡慕的眼光朝二娃瞅了一眼。
从小伙子的眼神和语气中,二娃感觉到了对方对自己的羡慕,心里升腾着一种美滋滋的感觉。但这种感觉丝毫没流露在脸上。
“还是你们好啊!”小伙子感叹道:“以后有提干的机会了。不象我们,干几年就滚蛋球子了。”说罢,长长地叹息了一声。
“其实上不上学一个样儿,转个志愿兵也不错,照样拿干部工资,退伍以后也按干部待遇。”二娃看了小伙子一眼劝慰道。
“转志愿兵?唉!难啊!”停了一会儿,小伙子接着说:“老兄你认为转个志愿兵容易?现在想办点事儿得一要有关系,二要有钱,象咱这样儿的,一没关系,二没钱的人,最好啥也别想,在部队混几年饭吃就算球了。”话一出口,小伙子好像忽然意识到,跟这人头一回见面,而且仅仅是个搭车的,自己的话不该说的这么透彻。于是又换了种语气说了句似是而非、模棱两可的话:“不过也不一定,有些事儿还是正常的。”
二娃笑了笑,心想,这小子还挺机灵,也挺实在,说的话不无道理。他从自己身上验证,如果没有团长,如果团长不是父亲的老部下,如果师领导不是母亲曾经的同事和上级,如果这些都不存在的话,自己无论如何是不可能进得了军校的。即使是自己各方面的条件都具备,也不一定能挨上占用那年全师唯一的一个保送名额,何况当时自己是根本不够条件的。想到这里,二娃附合着小伙子的话说:“就是,现在办点儿事儿没有特殊关系确实不容易。”
小伙子觉得自己刚才的话说多了,就再没搭理二娃的话茬。沉默了一阵,二娃终于找到了打破沉闷气氛的话头儿,他问小伙子参军几年了?什么地方人?家庭经济状况如何?小伙子说:“参军三年了,家就在本省兴隆县的一个叫五风乡的农村里,家乡非常贫困,在家的时候经常吃不饱,一年到头只有过年的时候才吃上一口白面馍。”说到这里,小伙子显得很沉重。
“那就争取转个志愿兵吧,在部队多干几年,多吃几年白面馍!”二娃说。
“我也那么想呀,可是像你刚才说的,咱没有特殊关系不容易啊!”
“事在人为嘛,别着急,只要你命里有,迟早会如愿以偿的。”二娃的话小伙子虽然没当回事儿,可心里觉得暖洋洋的,高兴之下漏出了一句在家时常说的那句山野话:“命里该吃狗的毬,哪怕走到天尽头!”话一出口,俩人同时哈哈大笑了起来。
快到吃午饭的时候,汽车驶进了军营。小伙子拿着一个大信封朝团机要室去了。二娃把行李从车上拿下来没有马上走开,等小伙子从机要室出来以后,他凑上去说:“一路麻烦你了,吃了饭再走吧。”小伙子说:“有啥麻烦的,你说说话心里舒坦。饭就不吃了,回去吃。”说罢跳上汽车,一溜烟儿走了。
二娃背起行李兴冲冲地朝团长办公室走去。到团长办公室门口大声喊了声:“报告!”
“进来。”一个陌生的声音从团长办公室传出来。
二娃一进门儿,从团长办公桌后面站起来的竟是一个陌生人。新团长似乎看出了二娃诧异的表情,说:“是二娃吧,我们预计着你这几天就回来了。”接着解释说:“老团长调师里去了,我也是刚来。”
二娃这会儿才缓过神来,忙一个立正敬礼:“警卫连战士二娃,学习完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