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厚燳此刻身在豹房,对于陈玉澄之事浑然不知。兴建豹房花了二十余万两银子,豹房平日里的维护,亦是靡费甚巨。张永负责管理豹房,一干开销便都要经过张永之手。
一日,张永来至柳掌记处支取银两。柳掌记道:“刘公公说,豹房的费用,要张公公自己想办法。”张永道:“甚么?能来钱的地方都被他牢牢把着,咱家哪有办法?!”
张永走后,柳掌记对郁如烟道:“郁大人,我们栽赃刘公公,不会被他发现么?”郁如烟道:“张永早就跟刘瑾离心离德了,自然不会去找他对质。”
张永果然没有去找刘瑾对质,却如郁如烟所说,与刘瑾更为离心离德。柳掌记之事后,张永在后宫着意培植自己的党羽,对于刘瑾阳奉阴违。这一切都被刘瑾看在眼里,便拟将其废黜至南京,不准再入京。
张永得知后,向朱厚燳哭诉刘瑾陷害自己。朱厚燳无奈,只得召刘瑾前来对质。刘瑾前来,张永一见刘瑾,立时怒火中烧,未及争辩几句,便再也控制不住,拎起拳头,对准刘瑾面门就是一拳。
刘瑾自也不甘示弱,抓住张永衣领,两人便扭打在地。朱厚燳一见,赶忙劝和,道:“你们两位别打了,别打了罢。”又亲自斟了两杯美酒,端至两人面前,道:“来来来,你们就相逢一笑泯恩仇罢。”
两人见皇帝出面劝和,便也不好再纠缠。两人面上虽和,心中对彼此的怨恨却越发强烈。
张永嫉恨刘瑾,便与郁如烟越走越近,在宫里见到郁如烟不仅恭敬有加,还时常就后宫事宜请教郁如烟。郁如烟指点张永道:“张公公,你知你为何总是比不上刘瑾么?”
张永皱眉道:“为何?”郁如烟道:“刘瑾身在后宫,却能把持朝政,靠的就是一干归附他的朝臣。张公公若能将朝臣收为己用,方才能立于不败之地呀。”
郁如烟又道:“如今大学士焦芳焦大人深受刘瑾重用,朝廷的奏章都由刘瑾交予焦大人予以参决,张公公若能争取到焦大人,则能与刘瑾分庭抗礼也。”
此后,张永着意拉拢焦芳,焦芳亦是不敢得罪张永。为讨好张永,焦芳不得不在其面前控诉刘瑾劣行。
郁如烟对李东阳道:“如今焦芳与张永越走越近,无论是表面上的虚与委蛇,还是真心归附,都必会为刘瑾所不容。不若趁此机会,一举除掉焦芳,为刘大人报仇。”李东阳道:“老朽明白。”
李东阳在刘瑾面前进言,称焦芳与张永勾结,自会对刘瑾不利。刘瑾闻言大怒,便在朝堂之上数次怒斥焦芳父子。
焦芳此人对待同僚虽刻薄,然其最大的优势在于知进退。一见刘瑾势大,便立时依附刘瑾,以保自身无虞。此时见刘瑾对己不满,知是大势已去,便立刻上奏乞归。其子焦黄中,无奈也以侍读的身份随父还家。
焦芳此举再次彰显了其知进退的睿智。焦芳父子归家后,具在家中得以善终。刘瑾一倒,所有曾依附他的阉党无一不遭到了严肃的追究,而焦芳身为阉党之首,竟得以善终,足见其政治成熟。
焦芳走后,郁如烟微笑道:“焦芳一去,则刘瑾断一臂也。”
焦芳一走,李东阳便与郁如烟商议道:“如今焦芳致仕,内阁空虚,老朽以为,南京户部尚书杨廷和可堪一用。”
郁如烟蹙眉道:“这位杨大人曾因得罪刘瑾而被贬至南京,如今若召他回京,他能对付得了刘瑾么?”
李东阳道:“此人性格持重,才能优裕。圣上做太子时,杨廷和便曾侍奉过皇上讲解、读书,深得皇上信任。若要对付刘瑾,此人该是不二人选。”
郁如烟道:“如此甚好。下官这便向太后娘娘建言,召杨大人回京。”
张念芹听了郁如烟的建议,教儿子召杨廷和入京,升文渊阁大学士,参与朝廷的机密大事。后加官少保兼太子太保,后又加官光禄大夫、柱国,升任吏部尚书、武英殿大学士。
当时刘瑾愈加专横,惟杨廷和与李东阳两人从中委曲求全,稍作补救。因着太后的旨意,杨廷和方才回京就职,是以杨廷和对太后无比感激。
郁如烟将陈玉澄接回了府中。陈玉澄一进府中,见到虞淅川,立刻乖巧地道:“姨父好。”虞淅川笑道:“大姑娘了,果然亭亭玉立。”陈玉澄羞涩地笑道:“多谢姨夫夸奖。”
郁如烟笑道:“你先在我府中住下,过几日我便派人送你回去。”陈玉澄道:“多谢姨母费心了。”郁如烟道:“甚么谢不谢的,都是一家人,这么客气做甚么。”
郁如烟又道:“姨母晚上叫府上多做些好吃的,给我们的大小姐接风洗尘,也算压压惊。晚饭时我那不争气的儿子也会回来,你们表姊弟也见见面罢。”
陈玉澄道:“早就听说表弟骁勇善战,又文武双全,乃朝堂之栋梁。”郁如烟道:“甚么栋梁不栋梁的,不过是尽做臣子的本分罢了。”
是夜,郁如烟与虞淅川及陈玉澄坐在紫檀雕云龙纹漆面八仙桌旁等候郁定澜归来。郁定澜人还未进门,声音先至:“好香,娘,今天又做了甚么好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