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帝登基以来的首战告捷,朱祐樘下令大宴群臣,犒劳一干功勋将领们,皇后亦在侧作陪。
朱祐樘首当其冲赏美酒于北伐之最高将领虞淅川,一只金錾海石榴花高脚杯中盛满了西域美酒。杯身修长,上下口、足处均錾刻相互呼应的卷草纹,杯腹三开光里各錾一朵海石榴花,纹样之外,又用沙地錾錾出地纹以见明暗。
朱祐樘连赐三杯,虞淅川皆一饮而尽。群臣皆赞虞将军海量。朱祐樘亦是大喜,道:“好!好!虞爱卿用兵如神,奇兵天降,以‘明光铠’大破瓦剌,固我疆防,扬我国威,居功甚伟。朕现擢你为从一品都督同知,宣威大将军,郁爱卿,你如今便也是一品诰命夫人了。”
郁如烟笑吟吟地道:“微臣谢主隆恩。”谁料虞淅川却道:“皇上,以‘明光铠’大破瓦剌并非微臣之计,而是另有其人。”
郁如烟听闻此言赶忙偷偷足蹬虞淅川。然朱祐樘已蹙眉道:“哦?那是谁人之计?”虞淅川道:“回禀圣上,正是贱内郁大人郁尚服之计。”
郁如烟见帝后都看向自己,面上有些尴尬。皇帝沉吟了一阵道:“哦?想不到郁爱卿还有领兵之才?”
郁如烟知朱祐樘必不喜女人参与政事,赶忙道:“皇上过誉了,微臣一介女流,哪有甚么领兵之才,只是熟稔衣装,凑巧罢了。”
朱祐樘点点头道:“郁爱卿精通衣装,真乃我后宫不可多得之人才。恰巧杨尚宫因病致仕,朕便擢你为最高尚宫,统理后宫内廷之事。”
郁如烟长舒了一口气道:“微臣谢主隆恩。”群臣皆向郁如烟夫妇道贺。
朱祐樘道:“朕听梓童提起过,郁爱卿不仅善制衣装,于诗文一道也甚是精通。今日出征大捷,举国欢庆,郁爱卿不若现场赋诗一首,如何呀?”
郁如烟略一沉吟道:“不若皇上赐我一把筝,我现场填词弹曲,为皇上皇后诸位大人助兴。”朱祐樘笑道:“好,好。”
郁如烟在此又耍了个小聪明,现场题诗,要的是倚马可待的文采,郁如烟虽冰雪聪明,还难以出口成章,教皇帝派人取筝,便又为自己争取了一些时间。
不一会儿的功夫,筝便已取到,郁如烟早已胸有成竹,道:“今日庆大捷,自是举国欢庆,然将士出征,自有女子在闺中相思相念,如烟虽领最高尚宫之职,亦不过是一介小女子,如今便诉一诉女子的闺中相思之情。”
说罢,戴上义甲,拨弄筝弦,音韵流转间,轻启朱唇,唱了一曲即性创作的《采桑子·相思》:
朱雀桥边鸳鸯戏,并蒂莲栽,并蒂莲栽,梦中依稀,良人音犹在。
窗外鹂音思无邪,红豆满怀,红豆满怀,春去秋来,痴心总不改。
郁如烟唱完后,殿内仍是寂静,直至朱祐樘拍了两下掌道:“好,好啊,郁爱卿歌声婉啭,余音绕梁,曲词柔美,百转千回。古有七步成诗,郁爱卿则是抚琴即成曲,果然不愧为我后宫第一才女。”
郁如烟赶忙道:“微臣雕虫小计,何足挂齿。皇后娘娘倾世之姿,端庄其品,方为天下垂范。”张念芹懒得理郁如烟的恭维,便笑笑道:“如烟,你就别谦虚了。”
郁如烟做相思之曲亦有深意。三军凯旋,本应赋诗赞沙场之豪情,将士之英勇。然若以女子之身,赋如此雄才伟业之诗篇,必为皇帝所不喜,更会疑心郁如烟野心不浅。作闺阁相思之篇,也是让皇帝知晓,自己只不过想安守本分,相夫教子,绝无非分之想。
只听得朱祐樘又道:“郁爱卿你这曲词,将女子盼夫归的心绪刻画得淋漓尽致,且哀而不伤,如此甚好。然要保得国泰家安,总要有人去家离乡的。如今虞爱卿大破瓦剌,固能保得我北疆一时平安,然北疆固防,还需有大将驻守。李爱卿。”
李二狗赶忙道:“微臣在。”朱祐樘道:“李爱卿骁勇善战,忠心可嘉,对瓦剌一战中功勋卓著。朕拟加封你为定国大将军,派你驻守北疆,保我北国平安。”李二狗闻言一惊,却又不敢抗旨不遵,只得道:“臣领旨。”而后,君臣欢宴不提。
镇守北疆,手握兵权,固然使李二狗一跃成为朝堂要臣,镇国大将,然此一去别家万里,终是远离故土了。
虞淅川和郁如烟双双去送李二狗,郁如烟的眼眶有些湿润,李二狗道:“如烟姐,你可千万别哭,这是好事。不过……我也确是有些舍不得你们……如烟姐,虞大哥,谢谢你们这么长时间对我的照顾。”
郁如烟赶忙道:“你可千万别这么说,咱们都是互相照拂,再说……”郁如烟含羞看了一眼虞淅川才道:“说来你也算我们的媒人,我还当感谢你才是。此去北国,万莫记挂家中令尊,我们自会派人照顾。”
李二狗点点头道:“那便多谢了。虽说忠孝难两全,然我此番奉旨驻守北疆,家父亦是欣慰不已。”
李二狗走后,郁如烟有不舍,有伤感,更是浮起了一丝隐忧:朝中李二狗素与郁如烟夫妇亲厚,朱祐樘此番将李二狗派驻北疆,去国万里,是否有在朝中削弱郁如烟夫妇势力之意?郁如烟但愿是自己想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