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如烟在司衣司中的生活日复一日,虽说机械重复,但好在活计已然熟稔,倒也能驾轻就熟,日子过得倒也自在。为锦衣卫裁衣委实是个清水差事,好在张念芹时常周济如烟,每次张念芹托人从宫外买东西,总会为郁如烟带一份。久而久之,郁如烟便有些过意不去。
郁如烟对张念芹道:“念芹,你看你的赏赐也不多,咱们做宫女的就这么点例银,你就别给我带了罢。”
张念芹笑笑:“想想严茉茉,我也就看开了,咱们做宫女的,日子过的已经够清苦的了,再不想着自己心疼自己,就更没人心疼咱们了。”
叹了口气,张念芹又道:“哎,我也不图能被皇上宠幸,封妃,要是有天,我也能嫁给王公贵戚,当上王妃命妇就好了,到时候,如烟,我就能有无数的赏赐,啊不,我就能赏赐别人了,我要送给你好多好东西。”
郁如烟笑了笑道:“好啊,这可是你说的,苟富贵,毋相忘。”
郭司衣本意也曾想观察观察郁如烟,若其着实是个可造之才,便委以重用,谁料郁如烟一直是那么不温不火,不声不响,每日除了完成自己应做的活计,便再不多说多做,只是偶尔帮张念芹打打下手,却从不居功,也不愿意为人知晓。
郁如烟尤其不愿意在宫中娘娘和女官大人面前出现,更不会阿谀奉承,久而久之,郭司衣便也对郁如烟失去了兴趣,不再理她,任其自生自灭。
一日,锦衣卫又来取衣,只是来的人不再是李二狗,而是一名身材较为高大的锦衣卫。郁如烟不由得询问:“今日怎么是您来取衣?李二狗呢?”
那锦衣卫答道:“是虞统领叫我来的,李二狗犯了错,被他单独叫去了。”郁如烟一听又是虞淅川,不由得火冒三丈,娥眉紧蹙。秀睛微转,说道:“将军,您看这衣物也挺多的,不如我送您回去,帮您分担一些罢。”那人正乐得如此,便欣然答应。
到得锦衣卫百户所,远远便见虞淅川正在高声训斥李二狗,说的内容却听不清晰。
郁如烟刚要走进,就见虞淅川猛地抓住李二狗的脖领,作势要动手。郁如烟三步并作两步,走上前去大声喝道:“住手!”
虞淅川闻声一惊,回首一看,愣了半晌,低声说道:“怎么又是你?”音量之低与之前的呵斥判若两人。
郁如烟也是一奇,随即说道:“虞统领,您的官威真是十足了,只是有甚么事情不能好好说,非要对一个孩子动粗?”
此话一出,连郁如烟自己也是心惊,不知哪来的勇气,且不说虞淅川若真的动起手来,打杀自己,郁如烟身为弱不禁风的女流之辈实在是毫无还手之力。虞淅川身为锦衣卫百户侯,郁如烟一介无品级的小宫女与其发生冲突,上面必会严惩郁如烟,而郭司衣也不会维护自己,还会因此降罪于己,其后果不堪设想。
但虞淅川只是脸色阴沉,一步步逼近郁如烟,说道:“这里没你的事,不要多管闲事。”
李二狗也凑到近前说:“如烟姐,你……你别说了罢,都是我不好,是我惊……”
“住嘴!”虞淅川一声厉喝打断了李二狗,“来人,请郁姑姑回司衣司!”这个“请”字说的格外重,话毕,两名锦衣卫一左一右围了上来,郁如烟见势,也只得回去了。
郁如烟这一趟被吓得不轻,脸色有些惨白,回到司衣司还有些心惊肉跳。
没过一会儿,张念芹也回到司里,见到郁如烟,赶忙说道:“你怎么啦?脸色这么难看,是不是病了?”
郁如烟摆摆手说没事,张念芹又道:“是不是郭司衣又骂你啦?没事,想开点,咱们宫女不就是这样么?哎,我给你讲个消息罢。听说昨日锦衣卫有个叫甚么狗的,在宫中随侍御驾皇辇的时候,随身的甚么物件掉落了下来,恰巧掉在了一位抬皇辇的禁卫军脚下。”
“好在那人反应敏捷,及时避开了没有跌倒,但皇辇也因此一晃。事后皇上微一皱眉,并没有说甚么,但禁卫军统领却懂得惊了御驾,兹事重大,下令彻查。谁想那锦衣卫统领虞甚么川的自己一人把罪名顶了下来,为此挨了二十军棍呢。”
郁如烟这一惊非同小可,忙问道:“那,那你怎么知道是李二狗的东西掉了?万一本就是他虞淅川的呢?”
张念芹也有些惊讶:“怎么?你跟他们很熟悉?”郁如烟说道:“没有,他们时常来司衣司取衣物,见过几次而已。”
张念芹得意道:“我消息很灵通的,我有位同乡就是锦衣卫的,是他告诉我的。”随即又叹了口气道:“哎,话说这个虞甚么川,也真叫仗义,也不知那个二狗是他甚么人,他这般地维护于他。”
郁如烟轻笑道:“他是李二狗的统领,自然要维护他的手下。”张念芹说道:“是么?可是郭司衣对严茉茉……”郁如烟一惊,赶紧伸手掩住了张念芹的口,小声道:“这话可不能说!要是传出去,你我二人都免不了吃瓜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