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波不定,海浪逐沙。独个徘徊,湿气骤起,渐染衣衫。蓦然,人走到海岸边、礁石前;海浪碎在礁石,分出两支细流卷过脚边。
星耀抬头略略瞧去,日轮中一颗黑点盘旋而下,伴随悠长的鸟鸣。海风习习而冷,心绪徒然匆忙,空乏的身躯,更让人闷闷的不快。
蓦地抬头,星耀双目一瞪,对着礁石大喝一声,捣拳而上。他仿佛幻想了这石头就是天下最可恨的人,凭生一股怒火支撑他,挥拳如暴雨连珠,切齿有翻江之恨,状似疯魔,形容癫狂。
喉间竟发出野兽的低吼,妖异的赤目中瞳仁都像竖立起来;星耀猛力挥打,心、意、拳,三者合一,当刻拳拳都饱含怒火,拳拳都有往无回,十分的力气已翻倍的卖使出来。奈何他神力已失,用普通的力气,再怎么挥舞拳头,如何能砸开巨石呢?
星耀却打定了主意,要么打碎这礁石,要么累死在当场!凭他本来的体力,挥出万拳来还是等闲,便将十万拳仍富余勇,三十万拳猛力不脱,五十万拳乏而不馁,八十万来虽竭不穷。顽石固坚,还有百万拳、千万拳、一亿拳——
他就要活活打将下去,不碎不死不休!
海浪来阻,忽地涌来恶水,被团团包围;星耀抵着激流,绷住身子,仍是挥拳不止。拳拳落下,直觉已然麻木,双臂又重,肩膀也分外艰难。这样足足打了半小时,拳头终究破开口子,再打了几拳,鲜血流注。
他的身子终究没了防护,只靠着生命精粹锤炼的肉身,若非挥拳的力度太弱,早已承受不住;尽管如此,蚊虫撕咬之痛,若化为千倍万倍,还是使他头皮骤冷,眉心酸麻。渐渐青筋暴起,已在痛苦与疲累间,死死抵偿。
又十来分钟,眉心更加刺痛起来,甚至鼓起水包,那咒印蒙蒙亮光,如活物般流转,继而水包小了些,不过片刻,又涨起,反复如此。期间星耀已心神如丧,两个臂膀早已无知无觉,突地膝盖一软,被横面扑击的浪带倒,摔在沙滩上,海浪一卷,顷刻淹没其中。
马上,海浪退下,星耀被礁石挡住,因此没有被拖进海里。
星耀挣扎着起来,看向那礁石,早已被血染得殷暗,又觉得眉心发痛,伸手抚去,默然想到‘看来还有一个破绽……’他将双手手背伸开,展在胸前,发现已失血发白的豁口,竟缓缓愈合。心中想道:在筋疲力尽时,我的‘力’会挤出一些恢复伤口,同时咒印自身的效力也会减弱一丝……
星耀勾起嘴角,瞪大眼睛,沉声道:“三十分钟挥拳!”话落,捣拳又上。
三十分钟后,又卷来一个大浪,加上挥拳虚耗,被带倒淹没。
星耀轻轻一动,就觉得眉心已经刺痛,伸手摸去,却摸到一颗已发烫的水包。蒙蒙的睡意,将他心底最深处的疲乏抚慰,像催眠般使他双目模糊,摇摇欲坠。
狠一咬牙,靠着礁石站稳,拼命打起精神,想道:看来挤出的力也有限度……不!应该是咒印有限度,因此不能再减弱。
星耀靠着分析,使大脑一直在转动;刚才他特异说‘三十分钟挥拳’,是为了试探言灵,当做到后,虽虚软不着力,还是感到冥冥中有莫名勾连,牵扯着肉身与心念起了不可言说的反应。
他当时便知道,靠着类似压榨的方法,是否能起到锤炼的效果尚不可知,但言灵重塑当有些把握了。
星耀即使听了林夕的说明,其实仍摸不着头脑,他一直在想,沉浸在思索中,不觉就到了海边。当看到海燕如此自由,海浪如此欢腾,心里杳然向往,却偏偏一座礁石挡路,又让他想到咒印之缚,万般不痛快全化为怒火,只要倾泻出来。
他天生念头精粹,好听些是赤子之心,不好听些就是过分钻牛角尖,平常冷冷清清时倒无妨,一旦被勾起情绪,那简直状如疯牛,不可收拾。
当被海浪搏倒,却由妖孽的直觉中,悟到身体变化的异常,干脆就继续挥打。星耀渐渐已把林夕的说明忘却了,他内心里还是更相信自己的感觉,而且比起思考,他更习惯去做,做着做着,说不定就成了。
是以,肉身的疼痛,并不能侵蚀他的胆气,甚至每每能抓到的灵光,让他甘之如饴。
星耀又沉声道:“挥拳四十分钟!”
这一回才打了两拳,那水包就鼓胀着不消去了;连着打击时,发现双臂重新有了只觉,却传来入骨之痛。原来他已有些长好的豁口破开,并且再也没有‘力’治疗他了。
星耀心下有数,挥拳虽痛,但更有力,更快。
海浪翻腾时,变成重锤由上而下落;海浪柔和时,只掩到脚脖。
星耀后脑的发束早已脱落,白发粘着,唇色发青,但仍是打下去,期间一声不吱。虽没有野兽般的凶戾,但这魔怔的模样,还是更让人心寒。
四十分钟遥远得仿佛世纪的征途,每一秒都如年难忍,当最后一秒时,星耀最后的拳头也要落在鲜血凄厉的礁石上——
忽而重浪从两旁漏过来,打着漩就冲过星耀,激流带着他下盘不稳,眼看又要卷倒下去。星耀仿佛在漩涡中挣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