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耀有一头白发,去年蓄起来,现在刚刚能扎成一束。白发并非伤痛所致,也绝非先天生成,而是到了中二的年纪时,自己染成了白色。他是个纯正的黄种人,大略祖上也并没掺和着别的血脉,却偏偏有双赤红色的眼睛——与染成的头发不同,这双眼睛是货真价实的。因这眼睛,常常被人厌弃;而现在干脆连头发也染成白色,简直像跟‘黑发黑瞳’彻底对立,更加要被人寻衅打架。
十二岁的星耀,终于被使徒抓住,当他被送进少年院时,看到厚重的铁门缓缓落下,心里终于觉得漂泊日子结束了,而付出的代价是自由。
现在,星耀的双手双脚都带着镣铐,铁链一半耷拉在地上拖着,一半被身后押送的守卫抓在手心。
“走!”
守卫粗壮的手掌推在星耀的后脑勺上,使他趔趄地前进。
手脚的疼痛,现在已经麻木了,可一旦动起来,还是要命般的苦痛。星耀一言不发,任凭散乱的白发盖住了脸,使所有人都看不清面上的表情。星耀则通过发的缝隙,看到迎面走过去的长廊,尽头的门的两旁,各站着巨人般的汉子。
这两个汉子形貌相似,赤紫一身皮,发如烈火,彪悍的敞开衣怀,露出滚圆的肚子,且一左一右拿着等高的狼牙棒,怒目圆睁,几乎要择人而噬般。
星耀感到铁链被收紧,于是驻足。后面的守卫上前跟守门人说道:“将他关进禁室,和其他人隔起来,否则要有麻烦。”
守门人未做任何交流,偏偏异口同声的,道:“手令文书!”只四个字,吐出口时奔若惊雷,气势滔滔。
守卫微微缩了缩脖子,背手从身后拿出本子,翻了几页,展开在守门人面前。两个巨汉低头瞧去,上面除了贴了张头像,是白发少年模样,瞳色赤红,目光如箭,唇薄、鼻梁硬直,英俊却难掩冷淡。那副直面一切,毫不退让的样子,透过相片仍能感觉到极强的攻击性;并在头像旁有数行文字,下面空着几块写人名的地方。
守门人看得仔细,看完后,又同时喝道:“签押!”
于是两个守卫上前在文书的空位上签了名字,又递给星耀。星耀仍是不发一言,却推开递来的钢笔,将拇指伸进嘴里,用尖牙咬破一个口子,鲜血冒出来,用食指在血上蘸了蘸,便把食指摁在属于自己的空位上。
右边的守门人将狼牙棒抬起,拿棒柄尾部印在文书上。这尾部其实也是尖形,但相较来说还是钝些,且尖部上有极小的图案,在文书上显出墨绿色的小斑点。除非放大十倍,否则难以瞧清是什么图案。
左边的守门人也抬起棒柄尾部,在文书的日期项上书写起:圣历982年九月五日。
这一番手续后,两个巨汉一边一个将大门推开。
这确实是扇大门,星耀在门前站着,当大门推开时,就有一股大风卷击身上,继而头发扬起,铁链作响。
星耀用赤色的双眼,清晰的看见墨玉色的地板贴着大门长长的铺展开来,门内灯光柔和,却只在中间的走廊上亮堂,两旁牢笼却深深沉浸在昏暗中,丝毫探究不得。星耀被守卫又推了一把,忍着手脚蚀骨的疼痛,一步一步踩进来,瞬时听见两旁的牢笼中细碎的脚步声,有双手抓在铁栏上的声音,星耀想象得到,这黑暗中必定有数不清的视线落在自己的身上。
只因,黑暗中唯一的光明,就只在这条走廊。
他往最深处走,越走声音越静,只余下自己和两个守卫的脚步声。到了某处,守卫拉住铁链,将他带往左边的牢笼。
星耀于是走进黑暗。
吱呀声中,牢笼的铁门被拉开,星耀被一股力道带着,踉跄摔了进去,而后嘭地一声,铁门关锁。
星耀还并不能看清什么,只听到守卫说道:“根据你的表现,决定在紧室的时间,你只需知道三个规矩:一、禁食。二、禁言。三、禁睡。”
听见另一个守卫的声音道:“我劝你老实些,挺一挺很快就过去了。这里是少年院,别称‘武教强制纠正院’。武教就是‘武力教育’,在这里‘武教’是一以贯之的正义!”
声音越来越远,渐渐两人的脚步声也消失不见了。
星耀拖着铁链摸索到墙壁,靠坐着,眼睛轻轻比起来,凝神、聚念,睁开时双眼隐隐有毫光一闪而逝。
在星耀的视角里,总算能够视物了,至少已可以清晰的瞧见自己监房的样子。这是他双眼的功能,当然,尔今除了看东西清楚些、不怕黑以外,也没什么它用。
星耀扫视一眼,果然周围空无一人,像守卫说的那样,将自己与其他人隔开。星耀则渐渐卧在墨玉色的石板地上,静静等四肢的伤痛平息。
“角木星耀!你已经被包围了,立即投降,否则我们将采取一切行动!”
依稀听到三天前,使徒犽岚哆的吼声,还在耳边回响。星耀的双眼,焦距渐渐模糊,只是一瞬,旋即又回复过来,星耀费力的盘坐好,低头看向自己的镣铐。
这两幅镣铐一个样子,不仅将手脚各自缚住,且内里长出三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