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周道:“这位李大人在扬州只住了十几天便去了山阳县,是不是接受了贿银就不得而知了,也从未听人说起过。只是知道,他曾到纤户家中查访,被杨九成大人得知后,非常生气。后来,邗沟再发覆船之事,这位李大人不知为何夜里就自缢而死了。”
狄仁杰缓缓点了点头,对曾泰道:“叫他签供画押!”
曾泰命书记官拿过堂审记录和方九的诉状,王周签供画押。
狄仁杰一摆手:“严密看押,任何人不准接近!”
张环等人高声答应,押着王周一干人快步下堂。
狄仁杰静静的思索良久,抬起头来道:“看来,邗沟覆船另有蹊跷之处。”
封可言点了点头:“大人,想不到今日一审,便查出了以漕运使杨九成为首的全衙合谋贪污之事,真可谓收获不菲呀。要不要传下钦差大令,拘拿杨九成等人进京讯问?”
狄仁杰缓缓摇了摇头:“刚刚曾泰说的话很对,扬州的水很浑呀。像这样的巨贪案绝不是小小的漕运衙门一家便可做成,这内中定然另有隐情。”
封可言一惊:“哦,大人的意思是……”
狄仁杰道:“从古目前我们得到的情况和我的办案经验来判断,邗沟覆船、食盐无踪、李翰之死、纤户被杀、宁氏失踪,以及扬州漕运衙门合谋贪敛巨款,这几桩暗自内中必有紧密关联,其中的蹊跷繁复,诡谲多变,绝非今夜王周所述那么简单。王周官卑职小,无法接触到案件的真正核心,他所说的只不过是本案的一些皮毛而已。”
封可言仔细琢磨着狄仁杰的话,缓缓点了点头。
曾泰道:“恩师,我也这么看。如果仅凭王周今夜的供述便对杨九成等人抓捕拘问,不但会打草惊蛇,使幕后元凶逃遁,还会造成除恶不尽的后果。”
狄仁杰点了点头:“说得好。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此番我们奉圣谕南下扬州,就是要以此为引,究微探密,惩处贪官,揪出幕后主使,将隐伏在运河两岸的毒瘤彻底铲除!”
狄仁杰转向封可言、沈府尹,道:“诸位大人,今夜审讯王周之事要绝对保密,任何人不得将此时泄露出去。”
几人互视一眼,齐声道:“请阁老放心。”
狄仁杰又道:“水部郎中李翰是否受贿,他真正的死因究竟如何。这两点已成为本案的关键。故而当务之急就是要弄清在李翰书房中找到的那两张柜坊的凭信,到底是出自哪一家银号。”
封可言道:“阁老,卑职已派人前赴诸军使及道院查察,想不久便有结果。”
狄仁杰点了点头:“李翰的死是个谜呀,今日元芳跟踪李翰之妻宁氏乘坐的马车,不知情况怎么样了……”
天交三鼓,迎宾驿站中静悄悄的,只有大门前的灯笼在微风中摇曳。
宁氏房中空空荡荡,风,摇晃着窗棂,在静夜之中发出一阵凄凉的吱呀声。
桌上点着风灯,宁氏呆坐桌旁,脸上挂着两行泪水。
窗外传来梆铃声。
宁氏长长叹了口气,伸手拭去眼角的泪水,站起身,打开桌上的包袱,取出李翰写给她的亲笔信,打开静静的读者。
此时,鲁吉英在自己的房中不停的踱着步,显得焦躁不安。
掌固季虎坐在桌旁,眼珠随着鲁吉英身形走动,不停的来回乱转。
不一会儿,季虎使劲儿晃了晃脑袋,低声嘟囔道:“来回走什么劲儿呀,看得我脑袋直发晕……”
鲁吉英猛地停住脚步,回过头道:“你说什么?”
季虎道:“我说太爷,既然您已经肯定她就是李大人之妻宁氏,就应当马上到她房中将事情原位和盘托出,将那封信要到手,这不就结了吗?”
鲁吉英狠狠的‘嘘’了一声,低喝道:“你懂个屁!事情真有这么简单,我还会在这儿啊?今晚外堂中的情形你没看到?那些人早就盯上了她,可以肯定,是为了那封密信而来,一旦贸然与宁氏会面,被对方查知,不但信拿不到手,连咱们都得完蛋!”
季虎一愣:“完蛋?太爷,这是什么意思?”
鲁吉英骂道:“你真是个猪脑子,完蛋的意思就是——我们都得死!”
几乎吓得浑身一抖:“太爷,您可是朝廷命官,他们、他们胆子再大,也不敢对您下毒手吧?”
鲁吉英冷笑道:“不要说我一个七品芝麻官了,李翰怎么样?奉旨巡河,四品大员,不照样死在山阳!”
季虎道:“可、可他是自杀呀?!”
鲁吉英摆了摆手:“好了,好了,说出来你也不懂,把嘴闭上,别出声了。”
季虎闭上了嘴。
鲁吉英深吸一口气,喃喃地道:“而且,宁氏是否能够相信我的说辞,这也是个问题。我与她素昧平生,人家凭什么相信我?”
季虎望着鲁吉英,没有说话。
鲁吉英道:“再有,那个李元芳也不是等闲之辈。此人武艺之高,可以说得上惊世骇俗。这样一个人,怎么会跟在宁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