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栈中及夜船之中的那柄夺命铁锥,至少也要七八十斤。我说的对吗?”
李元芳点点头:“卑职真是愚钝,竟忽略了这一点。”
狄仁杰笑了笑:“你早就说过,你是被自己的情绪蒙住了眼睛。”
李元芳轻叹一声,点了点头。狄仁杰的目光望向林永忠道:“真正使我怀疑你的是第三点,那就是吴四尸身之上的那封密信。那封信是被你取走的。”
林永忠愣了半晌,慢慢点了点头:“是的,那封信就在我的手中。”
狄仁杰道:“锦娘夜探县衙停尸房,如燕为救其脱险假扮鬼怪。你得到衙役的禀告,连忙率人赶到了停尸房中,你发现吴四尸身衣服被翻乱,立时就想到此事是锦娘所作,她在寻找失去的密信……”
林永忠望着吴四的尸身,深吸了一口气,回头对身后的衙役道:“你们去吧,本县要好好查查。”
衙役们答应着退出去,带上了房门。林永忠在吴四尸身上翻找起来,最后,将吴四右脚的鞋脱下,伸手摸了摸,脸上露出了微笑。他伸手从腰间抽出一柄匕首,将鞋垫割开,取出了那封信。
狄仁杰道:“就这样,你神不知鬼不觉地取走了密信。最后一点让我怀疑的就是锦娘上吊自戕这件事。”
林永忠腾地抬起头:“什么,锦娘上吊……她、她……”
如燕愤愤地道:“现在才想起她来,太晚了吧!”
林永忠的嘴唇颤抖着:“如燕姑娘,锦娘还、还活着吧?”
如燕哼了一声,转过头去,不理他。狄仁杰道:“她还活着。”
林永忠吐了口气。狄仁杰道:“锦娘上吊前的状态一直非常焦虑,竭力寻找那封失去的密信。就在她快要绝望的时候她想起了你,于是要如燕陪她到县衙,就是想问问是不是你已经将信从吴四身上取走,可当时你不在衙内。第二天,就是锦娘上吊的当天,你们见了面,夜里便发生了上吊之事。想是锦娘从你那里得知薛青麟已死,大功告成,自己在世间再也没有什么可以留恋,这才选择了死路。”
林永忠的嘴唇颤抖了:“我一直想告诉锦娘信已到我手中,而且,当时薛青麟已死,那封密信已失去了作用,却苦无机会。终于,在前天,我见到了她,于是,我用手语告诉了她这个消息……”
狄府正堂上,锦娘缓缓走到林永忠面前,盈盈跪倒:“民女锦娘拜谢大人救命之恩!”说着,她叩下头去。
林永忠赶忙上前一步将她搀扶起:“快起来,快起来!怎么样,锦娘,在这里一切都好吧。”他的手在锦娘手背上连捏了三下,锦娘猛地抬起头来。
林永忠道:“可、可谁想到,她竟然会……”
如燕冷冷地道:“你为了报仇,将女儿的清白之身出卖给她深恨的恶贼。而且,当她知道出卖自己最宝贵的东西,换来的是毫无用处的一封密信时,你想一想,她会怎么样?换了你会怎么样?!”
狄仁杰道:“我不得不说林永忠是个好县令,但你却不是个好父亲,更不是个好男人。你利用女儿的色相,来达到复仇的目的,庶人不为,何况君子乎!”
林永忠满面羞愧,低下头去。狄仁杰长叹一声:“当年,你因为不肯陷害黄国公,因而举家逃离江州,没想到途中竟遭到水匪袭击乃至家破人亡。我说得不错吧?”
林永忠闻言,潸然泪下:“我一家老少三十余口,只活下了我们三个!当时锦娘只有九岁。从那时起,我发誓要报仇。一年后,我改名林永忠考中了进士,步入仕途。却因为人耿直,刚正不阿,屡遭排挤,做了近十年的县令。”
狄仁杰长叹一声。林永忠接着道:“可我并不后悔,在做县令的几年里,我暗中将假薛青麟这一干恶贼的情况,摸得一清二楚;同时,还派遣张义打入侯府以为内应。当这些准备做完之后,两年前,我派锦娘来到五平,伺机潜入侯府将皇帝写给我的那封密信偷出来。当时我想,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狄仁杰缓缓点了点头:“然而,比这更好的机会来了。黄文越离任,五平出缺,为复仇你毅然放弃了富庶大县,来到五平。上任之前,你暗中通知张义前往江州,协助你除掉黄文越。”
林永忠道:“不错,那天是四月十九,晚上没有月光……”
江州馆驿门前,一个身穿黑斗篷的人缓缓走进来,馆丞赶忙迎上:“这位先生,您找谁?”
黑斗篷道:“我想求见原五平县令黄文越大人。”
馆丞道:“请您跟我来。”二人向院内走去。门外黑影一闪,林永忠披着一件同样的黑斗篷快步潜了进来,他四下看了看,将风帽戴在头上,手提铁锥,向后院奔去。
林永忠敲开了黄文越的房门,黄文越露出头来。林永忠微笑道:“请问是黄县令吗?”
黄文越道:“正是。”
林永忠道:“在下林永忠,新任五平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