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氏死在了李昭面前,一直到很久之后,李昭午夜梦回,依旧记得夏氏的惨叫,以及地上流淌了一地的血水,那尚未完全成型的胎儿最终留下的不过是挥之不去的血腥味。记忆里最清晰的,还是隆安帝与吴皇后的表情,他们端坐在那里,神情冷然,却让他只觉骨子里都透出了寒冷的味道,他这才明白,太子这个名号,在自己的父皇母后面前,什么也不是。老三李旭的长子李玖是侍婢所出,尚且叫人诟病其出身,夏氏若是无子,大家勉强还能容忍,有了孩子,那就是整个皇室的耻辱。
夏氏死后,李昭简直是脱胎换骨起来,他原本性子宽仁,有的时候,甚至稍显懦弱,做事很是被动,并不是什么雄才伟略的人,虽说倒不是什么中人之姿,却也不是什么天才,不过这太平年岁,做个太平天子,却是绰绰有余。
李昭如今却知道了权势的好处,他根本不相信什么因为夏氏出身低贱,因此,不配入宫,更不配身居高位,做皇孙的生母,他只知道,是自己能力不足,权势不够,若是自己不能真正一言九鼎,那么,永远要受制于人。
李昭的变化非常明显,他变得沉肃冷静起来,行事也日渐成熟果决,这让隆安帝颇为欣慰,更是觉得夏氏那个祸害死了是件好事,因此,让东宫更多地参与进了朝政。吴皇后为了弥补长子,挑选了一大堆与夏氏相似的美女充入了东宫,再度让东宫差点没被淹进了醋坛子里,李昭对那些美女却兴趣缺缺,哪怕看起来,他抹去了东宫关于夏氏所有的东西,但是,这并不意味着,他真正忘记了夏氏,那些在容貌上跟夏氏有些相似,也是表现得极为温和柔顺的人,让他很是厌烦,他恢复了从前的生活规律,对于东宫的女人,隔三差五挑一个宠幸一次,并不额外对某个人特别,完全只当那些女人是生产机器。
但是元氏那里,李昭却彻底冷淡了下来,几乎是拿元氏当做空气,哪怕面对面看到,他也能当做没看到,连声招呼也没有,该干什么继续干什么。因为他的态度,元氏作为太子妃的权威已经丧失殆尽,要不是膝下还有个李玥,只怕连宫人都不拿她当回事了,不过,这样的日子也不会太久了,吴皇后已经开始为李玥择婿。作为太子嫡女,只要李昭没有登基,李玥也就只有一个郡主的身份,等到李昭登基之后,才会加封她做公主。
本朝宗室没什么权利,因此也不会承担太多的义务,除了公主皇子的婚事,皇家会做主之外,别的宗室可以说是婚嫁自由,皇家一般是不会掺和的,顶多是那边已经谈好了,皇帝走过场一般下个赐婚的旨意罢了。
因此按理说,李玥的婚事应该是东宫做主,只是东宫如今这个样子,夫妻不和,李昭对李玥这个女儿原本的疼爱之心已经消磨的差不多,虽说李玥是郡主,将来还会是公主,可是出嫁之后,日子过得好与坏,看的却不是身份,说白了,如今还是男权社会,李玥一辈子的幸福,靠的是父亲、丈夫和儿子,既然如今做父亲的李昭除了能给她一个身份之外,别的指望不上了,那就只能指望一个体贴的丈夫,和一个友善的家庭了。
洛阳那边再次步入了正轨,朝堂上似乎纷争也少了起来,尤其,李昌那一派的人受到了几次攻击,有几个官职不低的官员被直接贬黜到了西南夷人聚居的郡县,没准一辈子都回不来了,李昌发觉了李昭的变化,也变得更加谨慎,很多原本蠢蠢欲动的人立刻再次恢复到了观望的状态。
“父皇倒是偏爱太子!”李昊得到消息之后,脸上露出了玩味之色,“这事父皇算是解决了,只怕太子他未必领情呢!”这几年里面,李昊在朝堂上也插了一脚,暗地里面,跟太子的冲突也愈发多了起来,如今虽说没有撕破脸,但是谁都知道,太子最忌讳的就是几个兄弟,因此,在自己家里,李昊也懒得摆出一副兄友弟恭的样子,连声大兄也不称了,直接就叫太子。
崔氏这些日子以来,几乎翻遍了江南这边世家适婚女子的资料,这会儿正看着一张画像,随口说道:“父皇与母后这次出手狠厉,虽说重症需下猛药,不过,如此一来,太子那边心中定然已经生出了心结!”
李昊有些酸溜溜地说道:“父皇母后也是为他好,难不成,他还能记恨父皇母后不成?”
“这也未必不可能!”崔氏叹道,“之前父皇母后对太子期望极深,即便不是有求必应,也快差不多了,结果,大兄做了太子,父皇愈加苛求,还将四弟留在京中掣肘。这次我瞧着,太子对那个夏氏只怕竟是付出了真心,偏偏夏氏被当着他的面赐死,他怎会甘心!”
李昊听着若有所思,皱眉道:“那夏氏真真是个祸害,那个将夏氏送给太子的,真的是东宫那一党?”李昊一直觉得夏氏的出现,就是一个阴谋。在夏氏进宫,展现出了其独宠的架势之后,那个官员,没几天,就莫名其妙酒后失足摔死了,线索一下子没了。看起来这事像是隆安帝出手,但是以李昊对隆安帝的了解,此事根本就不可能就此了结,那个官员的死,也透着浓浓的灭口的味道,查这事的人很多,李昊一直没敢插手,只好在外围关注着。
说实话,夏氏活着,对于想要拉太子下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