闹到社团长辈那里,也没人能帮颠九主持公道。既然错也错了,不如索性一错到底,干脆杀掉龙准,把整件事搞成一桩无头公案,就算长辈们想要执行家法,也来得名不正言不顺了。
可龙准不能在这个时候死掉!龙准一死,佛头、颠九兄弟就会在帆头角一家独大,称王称霸,大哥依旧被死死压在底下,拿什么出头?
蒋亦杰手里握有龙准的绝密罪证,想要扳倒他只是举手之劳,可是再要对付和英佛头,就没那么容易了。对,一定要留下龙准,让他再和颠九、佛头斗上一斗,斗得两败俱伤,大哥也好坐收渔利,趁机壮大!
想到这,蒋亦杰忽然转向,三绕两绕拐上旁边一条弯弯曲曲的盘山小路。路边是陡峭的斜坡,生满半人高的杂草,雨水将泥土冲刷得柔软滑腻,山下是茂密的小树林。他将车速提到极限,与追踪者短暂拉开距离,借着一大块突出石壁的掩护,朝龙准大喊一声:“龙哥,跳车!”
龙准迟疑了一下,立刻反应过来,他打开车门奋力向外一跃,人跌在草丛里,翻滚着向山坡下滑去,剩下一名保镖见状,也跟着老大一道跳了出去,两人迅速被草叶掩盖了行踪。
蒋亦杰在下一个路口处大力甩尾,车门先是向外张开,又在惯性的作用下弹了回来,自动扣紧。
蒋亦杰一边维持着车子不在泥泞的山路上侧滑失控,一边费力掏出手机打给大哥:“蒋庭辉,我在大凉山道,被颠九的人追着不放,赶紧过来!”
电话十分嘈杂,有风声呼呼灌进来,听见弟弟不同寻常的急剧喘息,蒋庭辉就知道大事不妙,他怒不可遏地骂道:“明明白白告诉你不要帮龙准去押货,你都当耳旁风嘛!我马上……”
“要骂是吧?再多啰嗦两句你想骂都没得骂了!”话没说完,后车已经赶到,生生撞在蒋亦杰的车尾,将他的车子顶得向前一窜,又砸落在地上,车架歪歪斜斜震颤着,手机也飞了出去,不知所踪。
好在山路狭窄,那辆车无法超车,也不能从旁边冲上来逼停蒋亦杰。蒋亦杰一边躲避着飞来流弹,一边灵活驾车左冲右突。又是一下更猛烈的撞击,他转向不及,车子直笔笔向山坡下冲去,大片大片的草叶和雨水擦蹭过车身,哗哗作响,方向盘已经失灵了,车速越来越快,眼前只有无数绿色白色的线条闪过,“嘭”一声巨响,车头卡在粗壮树干上,总算停了下来,引擎盖扭曲折起,冒着刺鼻的青烟。
蒋亦杰的身体刚飞起来,就被安全带拉回了座椅上,后背重重撞向椅背,眼前一阵发黑。不知道花费了多长时间,他意识总算恢复了清醒,胸口右侧闷闷胀痛着,吸气都无法使力。
双手难以抑制地抖动着,他艰难解开安全带,试图逃出车子,可是门已经变形了,根本打不开。
就在他试图从窗口向外爬的时候,一柄枪管抵在了太阳穴上,蒋亦杰认命地举起双手,旋即被人粗鲁地揪出了车子,掀翻在泥地里,立刻有几只脚踩在他背上,气急败坏地吼道:“龙准呢?龙准在哪里?快说!”
就在这时,从盘山道下方隐约传来了警笛声,不知是军装巡逻刚巧经过,还是蒋庭辉及时求助了杨明礼前来接应。
这声音使在场几人警觉起来,蒋亦杰尝试着挣扎了一下,无奈身体被人踩着,胸口疼得厉害,根本使不上力气。有人咔嚓拉下了保险栓,枪口冰凉,碰触在皮肤上,寒意瞬间渗透蒋亦杰全身每一个毛孔。对人来说,最恐怖的不是死亡,而是直面死亡来临却无计可施的那一刻。
忽然,枪管微微颤动了一下,有一只手及时阻止了打算开枪的人:“等等,你想引警察过来吗?”
这声音听着有几分耳熟,蒋亦杰勉强扭过脸,向头顶望去,雨水打进眼睛里,刺痛难耐,说话的那个家伙面无表情,依稀有点像阿吉的模样。蒋亦杰牵动嘴角想朝阿吉笑一下,可惜这笑容尚未绽开,他就被一枪柄狠狠敲在颈侧,瘫软在地上,什么都不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