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病了。
有人说她是被梦儿的鬼魂吓到了,也有人说她是那天打了火折子惹恼了留香的魂魄,所以被留香的鬼魂所纠缠。
只有海棠自己明白,自己是真的病了。
与自己同住的几个姐妹都当值,偌大的屋子里只有海棠一人在休息。
人困体乏,胃里不断翻江倒海的海棠摸了摸褥子,褥子下一个硬硬的物件。
一丝诡异的笑浮现在这个一心向上攀爬的婢女的嘴角。
头昏昏沉的她艰难地坐起身子,向房门外张望着。
为何红棠去寻的郎中还不来?
就在海棠难受之极,难以忍受时,灵都老郎中郭子敬背着药箱急匆匆而来。
海棠望着红棠,道:“姐姐,可否为我寻一杯清茶来,我口渴得很。”
看了看老郎中,又看了看海棠,红棠道:“我这就去茶房为你煮茶。”
待红棠离开,海棠望着老郎中,“连日来,身体疲倦不已,人似乎也比往日嗜睡了,经常呕吐,胃里酸水不断。”
老郎中郭子敬将手指放在海棠的手腕上,微微闭着眼睛,仔细地观察着海棠的脉搏。
郭子敬的神情变得严肃起来。
看到支支吾吾,似有难言之隐的老郎中,海棠艰难地坐起身子,“先生可有发现什么?”
四下里瞧瞧,见无旁人,老郎中郭子敬道:“姑娘已有半月身孕。”
这一句“有了身孕”犹如当头一棒,将海棠全部的美好幻想击碎。
眼泪涔涔落下。
无人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病倒,当日自己与二皇子在假山后风流一次,本以为能攀附上这个皇家的混世魔王,自己能有朝一日入了二皇子的府邸,成为一个妾室。
自己无数次幻想着众多的丫鬟仆役跪倒在自己面前,称呼自己为良娣。
天算不如人算。
有谁知向来受金帝恩宠的二皇子会被查抄全部家产,并被送到遥远的幽台软禁起来?
自己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想到自己已非完璧之身,顿感整个天地都是灰暗的。
惊恐与悔恨,百种折磨和打击。
病了,病了数日。
本以为不过是脾胃不合,心火旺盛,没想到竟是怀上了。
若是二皇子没有被送到幽台软禁起来,自己定然能凭借着这一胎,走上人生的巅峰。
事实永远是这么残酷。
自己处心积虑,却没有攀附上二皇子,反倒被腹中的孩子所负累。
老郎中郭子敬看着眼前这个没有婚配过却早早怀了孕的年轻女子,略感尴尬和惶恐地说道:“姑娘,若是想留下这个孩子,就要放宽心。”
不,绝不能让其他人知道自己有孕在身这个事实。
自己还要好好活着,寻觅其他光宗耀祖,享受荣华的机会。
纤细的手朝褥子下伸去,将褥子下的硬物握在手中。
面色苍白的海棠乞求地朝老郎中郭子敬哀求道:“事情尴尬又危急,请先生替我隐瞒这件事情,
一个包裹了红绸布的硬物被海棠塞进郭子敬的手中。
“这,这可使不得啊?”郭子敬有些犹豫。
“先生看看,使得使不得?”海棠意味深长地说道。
郭子敬轻轻将红稠布掀开,当看清楚红稠布里面的物件,这个做了一辈子郎中的老男人笑了,斑驳的手抚摸着山羊胡须。
“姑娘放心,医者父母心,咱们怎么能出去随意说有扰姑娘清誉的胡话呢?”
海棠感激地说道:“先生是海棠的再生父母。”
……
云千代和众女当值完,朝南苑走来,迎面正好遇到要离开太子府的老郎中郭子敬。
“先生,海棠她——”
郭子敬看着众女,道:“姑娘她是得了寒疾,多休息上几日,每日喝上几副暖身的汤药,就好。”
众女纷纷放下心来。
见郭子敬匆匆离去,云千代加快了脚步。
昏暗的房间内,海棠面色苍白的躺在床上。
云千代道:“清棠,你们几个快些将这房间内打扫打扫,无用的物件悉数丢掉,让海棠休息也要畅快些。”
清棠连忙挽起袖子,开始打扫房间。
“谢谢浅唱姐姐。”海棠用感激地口吻说道。
云千代安抚地拍了拍海棠的手,安慰地说了几句体己的话。在发现留香尸体时,海棠的银簪子掉落在地上,神色慌张的将银簪子拾起,当时自己只是觉得这丫头是受了惊吓,并无他想。
在留香的灵堂上,海棠手握银簪子,呈攻击状的神态彻底令自己起了疑心。旁人遇鬼,怕是吓瘫在地,有几个会想到去攻击鬼的?
海棠的银簪子和任香的一模一样,因为喜欢而不得,竟寻人打造了一模一样的。不过是一个银簪子,若是金手镯?
云千代不敢去想,但又必须去探查事实的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