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真的是义父?”林羡鱼把姬九从地上扶起来,有些不可置信。
姬九手里攥着那块面巾,点头如捣蒜:“是爹爹的脸,我绝对不会看错的。”
“可是义父明明已经……”想到姬了凡不翼而飞的尸体,话说了一半,他却闭口不言了,难道义父真的还没死?正想问问那千金方,一回头,却发现他已经不见了。
茅草小院噼里啪啦地烧着,火光冲天,浓烟滚滚,要是这样放着继续烧下去,恐怕整座断云山都会给烧个精光。
山中点火,实在是有些不好。虽然姬九言之凿凿,林羡鱼却还是不信方才那黑影真是姬了凡,义父怎么会做纵火烧山这样的坏事?
心中虽然疑窦未解,但眼下实在不是停在这里胡乱猜测的时候。
烈火熊熊,在黑夜里就是最好的指路明灯,现在要不快走,等追兵上来就是插翅也难飞了。看了一眼这燃烧的小院,林羡鱼想着那些追兵里应该有断云城的人,断云城傍山而建,想必那些人也不会放着这火不管。
于是不再迟疑,自然而然地拉起姬九的小手:“九……九儿妹妹……”
姬九噗嗤一笑,虽然那人不见得真是她爹,但只要有一丝希望,总归是件叫人高兴的事。
“就叫我九儿吧,爹爹也是这么叫我。”
林羡鱼点头应了:“九儿,我们快离开这里,不然那些人见了火光,一会就会围上来的。”
“可是,也不知道祖地在什么地方,我们能去哪里?”
林羡鱼略一沉吟,目光炯炯:“我们……回乱军冢,说不定,还能得到义父的消息。”
两人走得仍是林如慕所指的路,本想着是自己中间走出了岔子,于是这一回他们走得格外仔细,确保每一步都照指引前行。
即便如此,却仍无意外地回到了乱军冢。
没了千金方带路,没有火光在漆黑的山林里根本寸步难行。是以两人在小院里采了火种,火焰虽暖,可一入了乱军冢,却还是感觉遍体生寒。
一样歪斜的石碑,一样剑刻的大字,一样找不见姬了凡的尸体,唯独不一样的是那座坍头坟包处巨大的蛇洞。
“不一样了。”林羡鱼蹙眉低声,像在自言自语。
“哪不一样?”姬九有些不解。
林羡鱼蹲下来捏了捏蛇洞入口处的土,思虑道:“那蛇钻进去时翻出来的土不是这样的。”他看了看幽暗可怖的洞口,略一沉吟:“我要下去。”
姬九一阵沉默,想起那可怕的巨蛇犹感一阵心悸,片刻,她小脸一正,认真无比的点了点头。将火把递给林羡鱼,小心翼翼地往蛇洞探下一只脚。
林羡鱼一把拽住她:“你做什么?”
姬九有些莫名其妙:“呆鱼哥哥不会武功,要下去自然是我下去。”
林羡鱼蓦然动容,这还是那个一开始怕到紧拉着他袖子不放的小姑娘么?心下顿时感动无比。他当即拿着火把抢先一下跳进洞里:“我是哥哥,我走前面。”
那条蛇很大,洞内显得颇为宽敞,他手中的火把只能照亮一小片区域,火光之外便是一片漆黑。
两人顶着跳动的火光在蛇洞里前行。这蛇洞弯弯绕绕,略向下倾,不知通到什么地方。才走了没几步,姬九忽然惊叫一声,一下子跳开。转头一看,原来那洞壁上不知何时“啪嗒”一声掉出一截断手。那断手烂得只剩森森白骨,林羡鱼瞥了一眼,柔声安慰:“不怕,坟地底下自然多是断手断脚,算不得怪。”
姬九颇为紧张,却故作无惧状,小心踢了那手骨一脚,嗔道:“本姑娘乃堂堂晋室公主,什么龙骨蛇骨没见过?还怕他这死人骨头么?”
林羡鱼见了她这幅娇俏模样,不禁莞尔。所谓山路十八弯,水路九连环,这蛇洞左拐右拐也不知道拐了多少个弯。地势朝下,走得深了,路上断骨碎茬渐渐少了些,姬九稍稍定下心来。
刚走了没几步心忽的又悬了上来,两人转过一个弯,赫然瞧见一只碎裂的巨大石棺正斜插在洞壁上,石棺断口倒挂着一具干尸,黑幽幽的眼洞正直勾勾对着洞口转弯处。
姬九这一路上强作无畏,一下子见了这倒悬干尸转眼就被打回了原形,她惊叫一声,像一只受惊的小兽,一下躲到了林羡鱼身后。
王侯将相,才子红颜,世事无常,沧海桑田,任你生前如何,死后都不过荒冢一座,乱草一堆而已。这样一想,林羡鱼不由感到一阵落寞,难怪那么多人痴迷仙术,为的不正是长生久视,与天同寿吗?直到此时,他才意识到自己这鼎奴之身将会在天下七国引起多大的波澜。
他无奈叹了口气:“不要碰那棺材,我们从边上绕过去。”
姬九点头,两人贴着洞壁,小心翼翼绕到一边。洞壁之上三条影子,两条正立的是她和林羡鱼的影子,正一前一后缓缓而动,余下一条倒悬人影挂在洞壁上,一眼看去似乎只有一半,剩下半边身子已被人拦腰斩去,却是那干尸的影子。
正走着,姬九一怔,她好像瞧见那倒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