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心里确实非常的高兴。
以后,每天灯都会亮,镇里的人在灯下指指点点的,告诉自家的小孩这就叫电灯,是城里人用的玩意。
深秋的一天,灯没亮。
镇长等了一晚,自顾自道:“定是管开关的忘记开灯了,明天去说下。”
一大早,方家的小儿子慌慌张张跑到了镇长家里,上气不接下气的说:“小…小…鬼子…日本人…打过来了,把小池镇给占了。”
这就是昨天灯没亮的原因了。
小鬼子所到之处,鸡犬不留,小孩子的玩具都抢。
镇长在城里听县长说蒋委员长都他妈的怕小日本,东北三省都送人家了。
“得走。”镇长可不想抱山镇在自己手上绝后了。他挨家挨户的把人喊到了广场上,把事情说清楚了。末了道:“走不走随你们,反正我走,我可不给小鬼子干镇长。”
山民们你看看我,我瞪瞪你,一会撒开了,回家拿东西准备进山躲几天了。
镇长的儿子搬来个梯子想把灯柱上的电灯拧走,镇长踢了儿子一下:“都啥时候了,还管这玩意。”
中午时分,镇上静了下来,镇长带着众人去了云雾间,那里有几个山洞,适合藏人。
徐半三没走,依旧坐在广场上下他的围棋。
徐半山是镇上的秀才,后来不知怎么得罪了县里的地主,让人家陷害了,说他糟蹋了人家的姑娘。后来,他功名被剥夺,在牢里也被人打残了右手。辛亥革命那年,起义军打进了城里,把徐半山放出来了。徐半山回家时,父母都死了,镇长见他独自一人,可怜得很,让他接替了镇上的老学究,教孩子们认书识字。
镇长说要给徐半山娶个媳妇,徐半山拒绝了,说自己是个废人,没福气娶媳妇。
徐半山在镇上教了二十多年的书,他教的很好,也从来不打骂学生,故而镇民们都很喜欢他,见了面都叫声“徐秀才。”
徐秀才平时寡言少语,除了教书便是下棋。不过镇上会下围棋的没几个,一个号称年轻时下棋打遍周围镇上无敌手的老太爷和徐半山下了一次后便不再和对方下了。人家问老太爷怎么不下了,老太爷吹胡子瞪眼道:“人家读过书的,我再练两辈子也下不过。”
没人陪徐半山下棋了,他就自己和自己下,有时候一下就是一天,饭都忘记吃了。镇上刘石匠的孩子在徐半山的辅导下考上了县里的中学,刘石匠极其高兴,囔囔着说要送徐秀才一个大礼。
两个月后,刘石匠真送了徐半山一份大礼。
一个用“云雾石”打磨制成的棋盘,以及两大碗的黑白棋子。
徐半山看着棋盘和棋子高兴的说不出话来,从不喝酒的他拉着刘石匠喝了一下午的酒。
后来,刘石匠告诉家里人徐秀才喝醉酒时说自己的棋艺是跟牢里一个死刑犯学得。
此后,不给孩子们上课的时候,徐半山便搬着棋盘到广场上下棋,但依旧是自己和自己下。他的右手当年在牢里让人打残疾了,半分力气都使不出,他只能用左手下棋。
日本人要来了的消息在抱山镇传开以后,徐半山依旧平淡的下着棋。镇长问他走不走,徐半山摇摇头:“走不走,我都在这里。”
“小鬼子杀人可不眨眼。”镇长可不想徐半山被小日本杀了,镇上的教育事业可还得靠人家呢。
“生死由天,我看开了。”徐半山淡淡道。
镇长听了徐半山的话,思索了一会,叹了口气,又拍了拍他的肩膀,意思让他好自为之。
人都走了,抱山镇从所未有的安静。
斜阳照到镇上的广场上时,一支日军队伍闯了进来。
徐半山坐在小马扎上,看着棋局发呆,丝毫没有理会一个四十岁左右的日本军官走了过来。
日本军官伫立在棋盘前,没有说话,看着棋盘上的棋局,一会皱起了眉头。这时,他边上一个贼眉鼠眼的翻译官踢了徐半山一脚,喝道:“这位是山本大佐,还不见礼。”
徐半山没理会翻译官,依旧看着棋局。
过了一会,山本用有些木讷的汉语道:“先生可否和我下一局。”
徐半山没出声,翻译官怒了,又踢了他一脚:“太君想和你下棋是你三辈子修来的福气。”
“我不和日本人下棋。”徐半山低头淡淡道。
山本听了徐半山的话,脸色变了变,眼睛紧紧的瞪着徐半山,后来却忽然一笑,随即叽里呱啦的和翻译官说了几句话。翻译官点头哈腰的听着,一会转头看着徐半山道:“老头,太君说了,镇上的人肯定是跑到山里去了,如果你愿意和他下棋,他就不派人搜山,不然,嘿嘿,鸡犬不留。”
徐半山闻言叹了口气,随即慢慢抬起左手将棋盘上的白子捡起来放进自己怀里的瓷碗中。山本满意的点点头,有些兴奋的将黑子捡起来放进装黑子的瓷碗里。
一会,棋盘收拾干净了,山本盘膝坐在地上,一旁的翻译官见了赶紧吩咐人去找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