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酒家做伙计。”她的声音不高也不低。就算他以后的身份,一辈子都只是个跑堂的伙计,她也会这样不卑不亢地宣告。
“伙计?”老爹重复着问了一遍。
“是。不过,他对我很好。”她沉着应答。
“绝对不行!”老爹果决地喊了一声,还将筷子狠狠地摔在桌子上。“我的闺女,还没沦落到嫁酒肆伙计的程度。”
“老头子,别激动,再听听丫头怎么说。”素素姨娘从旁安抚。
老爹的反应出乎得意的意料,她以为老爹已经改变老观念,不再认为好闺女就该嫁到豪门贵府。
“爹!嫁得好不好,不在于嫁得富贵与否。你女儿我嫁了多少次,哪一任夫君不是好身份?可是他们给了你女儿幸福吗?爹,我要的,一直不是荣华富贵,而他,正是能够给我幸福的人。”
老爹呼哧呼哧喘着粗气,犯了牛脾气瞪着女儿。
素素姨娘精明的眸子迅速眨了眨,喊了一声“老头子!”然后轻抚肚子,凑过去道:“你大喊大叫的,小心这个小人受惊吓。”
这回换作得意傻呆状。
她看着老爹皱皱巴巴的手掌摸到素素姨娘还仍平坦的肚皮上,一下接一下地抚摩,然后愤怒的表情在慢慢平复。
得意的嘴角一抽一抽地,颤着嗓子:“小弟弟?”
老爹的脸上骤然放晴,而后飘起两抹红晕,害羞地道:“闺女啊,你愿意有个小弟弟吗?”
“噗嗤……”得意忍不住笑喷。
老爹这个表情真的真的好可爱,像个偷尝禁果的少年,羞涩而又幸福。
夏稚带了一个精致的匣子来找得意。
“里面是什么?”得意好奇地问。
夏稚一脸神秘,“不管是何物,你必须接受。”
“行。”得意笑呵呵地点头。活泼善良的夏稚和她已经是要好的姐妹,隔三差五抱个好东西过来献宝。
“假如是吃的,你会吃掉吗?”夏稚问。
她点头。
“是穿的呢?”
“我穿。”
“是首饰呢?”
“我戴。”
“即是说,不管里面是什么,你都会消受?!”
“好,我统统答应你就是,快些打开吧,急死我了。”得意正要出门找阿三。这回真的体会到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心情。
过去两日素素姨娘肚子有些不适,她留家里照顾,就没去找阿三。好想跑过去挑逗那个人啊。最近,她经常去光顾他们的酒家,酌酒戏阿三,喜乐无穷中。
聪慧的夏稚早就看透她急于离去的样子,有心捉弄她,所以跟她胡搅半晌才打开那个匣子,“瞧,我给你带的什么好玩意。”
“呃……还是妹妹你留着用吧。”她对胭脂水粉一向没性趣。
“姐姐,不可以言而无信哦。”夏稚不干了,嘟着粉红嘴唇。
得意不觉颦眉,为难地看着夏稚:“你不会真让我化妆吧?”要命,她最不愿往脸上涂抹这些东西,尤其是夏季,会令肌肤感到不舒爽。“小稚,姐姐真的用不着。”
“不管,说好的,就要做到。”今日的夏稚格外的娇蛮,铁了心要让她化妆。
“好吧,不过,我不会化,你帮我。”得意无奈道。不好吃的女子不会烧饭,不爱美的女子不会妆容,得意就属于后者。总觉得,她的本色虽不很出色,照在镜子里,也是个顺眼舒服的五官,没必要擦脂抹粉的。
夏稚却是喜欢摆弄姑娘家的玩意,也乐意将自己打扮成各种模样来找乐。
一边给得意上妆,一边闲聊:“十四岁那年,我刮光了眉头,用黑木炭画眉玩过呢。”
得意打了个哆嗦,玩笑:“是否许久没能出门?”
夏稚哈哈笑,“是啊,不过我待不住,只好留了长长的刘海遮住。”
她巧手,为得意淡扫蛾眉。“姐姐,你的眉形十分柔美。”
得意浅笑不语。
大概是应了那句,相由心生。
她也越发觉得自己的五官变得柔和。一旦想到他,想到自己起死回生的人生,心里充满感激。感激命运,峰回路转给了她一个美好的余生。除了同那人调情时的俏皮之外,她的心情便是一派平和柔美。所以,神情受心情牵引,而五官是神情的反射。
“姐姐,你闭上眼。”夏稚要动她的眼睛。
得意索性任她鼓捣。倘若实在被画得像鬼一样见不得人,那就不出门了。如果今日我没去找他,夜晚,他会来找我吗?
隐隐的,期待起这样的情节。
在人前,他一直对她不冷不热。人后也是,只是在她身体里驰骋时,他才会热情到要燃烧成灰似的。而她需要的,远远不止于他对她肉体的痴狂,甚至,她犯贱地希望他能如以前那样,穷凶极恶地爱她,再次用他的霸道之情把她逼到穷途末路上。
闭着眼的她,眼睫轻颤。
到底,他要当阿三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