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州偏北的古长城口,不时飘起的雪絮夹杂着沉闷的鼓角,绵延数十里的烽火台上扬起数十道滚滚狼烟,如同一根根青柱与天际相连,迎着皑皑积雪,使得整片长城内外犹如混沌画卷一般。
这就是战场,风景如画般秀丽,刀剑似冰样幽寒。
由阴寿手下战将齐威率领的五千幽州军马径直出了长城小关隘口,刚走上半个时辰的功夫,便在小关隘口不远的群山古道间撞见了高宝宁手下将佐常伦率领的两千营州兵。
夙敌见面永远不需要多说什么,远远望见对方旗号,二位统帅并未挥军躲避,而是倍道而行,生怕错过对方,谁也不避讳,那就痛痛快快的打吧。
不足十五米的古道霎时间成了七千人对战的平台,这场史料未记载的战役打的着实惨烈,其程度不逊于达奚长儒那次两千对数万,双方骑兵首波冲锋刚一结束,便得到了出人意料的结果,乱砍猛杀之间,营州兵将领常伦率先连人带马摔死在地上,幽州方面带头人齐威也不甘示弱,在扬言打十个未遂之后被长弓穿上了糖葫芦。
没了主帅的双方士兵丝毫没有退缩的意思,营州骑兵的观点是对面步兵居多,此时败退不免可惜,幽州军马则是很单纯的要揪出并活剐了刚刚杀了齐将军的那些敌人。
双方从古道打到林子,从林子杀回古道,那条道路上用尸横遍野血流漂橹来形容都不足为过,而这一切都被埋伏在林间高出的成道昂看在眼里,但他没有丝毫动作,因为他还有另外一项任务。
一处火起,四境冒烟。在林间古道开打之后,左侧的平州沿线也动起了干戈。幽州将领高凡、鞠靖文率八千人路过一处缓坡时遭遇高宝宁部将赵修罗、蚩通、韦伯宁五千军马的伏击。
相对古道上的开头炮,这里也相当惨烈,偏将高凡对突如其来的偷袭始料未及,被一个小兵砍断了胳膊,鞠靖文飞箭射死了营州韦伯宁,营州步骑夹杂,乱箭齐飞,骠骑驰骋。只一个回合便吃掉了幽州五百多人,幸亏鞠靖文及时调整防御阵型,才逐渐打成平手。
除此之外,二州兵马沿着幽营边境一线又开辟了六处战场,只是刚一接头,双方便投入了将近六万兵力。
卢龙城外的一处高坡之上,数百重骑兵森然而力,为首是一匹红似火炭一般的高头膘马。马上端坐着一个浓眉阔目,眼神精明的白面将军,这人看上去三十多岁的模样,端坐马上,周身透露着英武之气。
唇上一道黑密的胡须,一身北齐青墨藤锁甲,头戴一顶青麟盔,座下骏马垂头悠闲地啃着雪地里的嫩草青芽,一道深蓝色战袍在马背上随风而动。
这个人便是自封为营州刺史的高宝宁,此时的他面色很难看,他没想到一向稳重的王威会如此冒失,抢粮就抢粮呗,居然还不知死活的撵进了敌占区,估计若在此时看见王威和另外两个不要命的将军,他势必会抽出宝剑送他们一人一条纯红色项链。
高宝宁焦急的扣着缰绳,四万主力已经被赵世模和乜述德等人带去,兵分数路救援王威了,在他身后,只有不到一千的骑兵卫队,他不敢轻举妄动,只能等待前方的战报。
“报!”人未到声先到。
一声喊报之后,一匹战马飞到高宝宁近前,马上军士大声报道:“刺史大人,我军斥候探明,赵将军等人已在幽州边境与隋军八路开战!”
“知道了!”高宝宁蹙着眉头,心绪难平地问:“可有王威所部六千军马的消息?”
探马应声回禀:“回刺史大人,前方战圈密集,斥候无法进入幽州境内,并无王将军消息!”
“我倒是巴不得他战死,否则等他回来老子也要宰了他!”高宝宁这样想着,但并没有这样说出来,只是摆摆手让探马退下。
到这节骨眼,只能等了,高宝宁虽然焦急,却丝毫没有担忧之色,因为他知道,与幽州的步兵为主,骑兵佐之的兵种主体相比,他的营州军几乎清一色的战骑,虽然隋军人数多出自己一倍有余,但自己未见得就会吃亏。
……
幽州城北的丛山边缘,沈琼与王威的追逐战还在继续,被追的沈琼苦着脸边跑边在心里暗骂着追赶自己之人的十八代祖宗,而掌握主导权的王威则坚信这一小撮幽州军定然能够为自己带出一条冲出幽州的大路。
可是王威和沈琼肯定想不到,他们两人正在开始创造由他们主演的传奇大剧。
被沈琼牢牢锁在怀里的阴雪鸾惊得大呼小叫,沈琼哪里有功夫去宽慰她,只能狠蹬着马腹。阴大小姐叫的越大声,颠簸的越厉害。
稍微镇定下来的阴雪鸾尽显孩童本色,小脸通红、眼泪汪汪地将身子斜偎在自己未来夫君的怀里,一副哭腔地道:“未来夫君,我怕,我们会死吗?”
沈琼狠命抽打着缰绳,为此做出了简单明了的答案:“不会!”
阴雪鸾啜泣了一下,惊奇地问:“为什么?”
“因为我不能死!”沈琼神色笃定,一旁的周宁却神情严峻地白了这位总是自信满满的大哥一眼。这叫个什么答案,都到这节骨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