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汤的眼中流露出悲戚和决然,道:“严大人已经不认我了,我也不想姓严,除了祖母,严家我谁也不想认。”
这话触动了玉梨,赵家人也没有将她当回事,她若是有的选,也不想姓赵,除了莽哥,赵家她谁也不想认。
但是莽哥也算不上是赵家人吧。
“哎,”玉梨叹了口气。
李汤也叹了口气。
两个失意的人,一个在墙头,一个在墙下,互对着叹气,突然有些好笑,两人笑了几声。
静默了一小会。
“我就是想看看这个弟弟过得怎么样,”李汤道:“林立见我离家出走,混的太惨,愿意带我去西域做生意,我什么都不懂,也愿意在绣纺里白做三年工,算是身为严家人对赵家的一点补偿吧,严家的事我也做不了主,自己还是能做得了主的。”
玉梨静默片刻,道:“莽哥已经睡下了,明日辰时三刻,你在大门口等我,我带莽哥出来走走,若是他们从平陵县回来了,我不好带莽哥出来……”
李汤顿了顿,喜出望外,道:“太好了,明日辰时三刻见。”
玉梨被这喜悦感染地也很开心,也许是为莽哥还有个哥哥可以相认,也许是找到了一个和自己一样失意的人。
他们都幸福着,而我独独不乐,这种相同的沦落感,只有身在其中才能体会得到吧。
第二日,玉梨将莽哥打扮了一番,自己也换了件好看的襦裙,假作听见货郎在外叫卖,带着莽哥出去看热闹。
大奴并不放心,让两个婆子和侍女陪着玉梨,还有带着莽哥的乳母相陪,莽哥不知道要和哥哥相见,笑嘻嘻地抓着只布老虎站在门口看热闹。
行里有许多人走来走去,玉梨踮着脚,等了一阵,才瞧见李汤从一边的巷子里穿了过来。
阳光下,李汤比昨夜看起来更有男子气概些,昨夜的月光给了他忧郁的外衣,今晨的阳光则让他更像个正在长成的生气勃勃的少年郎君。
玉梨有些害羞,牵着莽哥,上前走了一步。
与玉梨设想的相反,李汤并没有相认的意思,而是慢慢地走过两人身边,只一双眼睛紧紧地盯着莽哥,像是要刻下来一般。
到了夜间,玉梨和李汤二人又在墙头说话。
“你为何不认莽哥?难道你也瞧不上莽哥的身份吗?”玉梨愤愤不平地质问。
李汤叹口气:“我都姓李了,怎么会认他,只想确认他还过的好不好而已。”
沉默。
的确,莽哥是严延年的奸生子,名义上是赵家的庶子,李汤却已经姓李了。
“我很担心莽哥,莽哥不是赵家的孩子,父亲不喜欢他,莽哥……”玉梨突然哀哀地哭了起来。
许多话闷在心里,李汤成了最好的倾诉对象,他们之间有一个可怜的孩子,莽哥。
李汤低头不语,月光将他的影子拉的长长。
过了一会,玉梨停住了哭声。
李汤这才闷声道:“你们日子难过我能想的到,但再怎么难过,只怕也比在颍川的新夫人手下好过些。”
玉梨哑然,若是好过,李汤为何要从严家走出,不好好地做个官家子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