飘飘天地间,孤雁独南飞。今天我落魄到此,连乡野的酒厮也看不起我了吗?”他迈开大步,扭头就走。
刚走数步,忽听有人叫道:“兄台留步,可否过来一叙。”落拓儒生回头一看,却是一位中年武者,面色和蔼。
落拓儒生摇头叹道:“粗鄙之人,难登大雅之堂,兄台的好意在下心领了。”那人道:“不碍事,这是我卢家的马车,还有空位,壮士尽管来坐。”他摸出几枚制钱,递给酒贩,叫来了米酒。
这中年武者正是卢毓,他见儒生虽然落魄,但气宇轩昂,谈吐不俗,应是落难之人。而卢家此时虎落平阳,与这落拓儒生同病相怜,不由地生出同情之意。
落拓儒生坐到车上,谢过卢毓,连喝数杯糙酒,卢毓见他酒量甚好,又叫来了上好美酒。
不多时,酒贩提来一壶“神仙醉“,落拓儒生连斟数杯,均是一饮而尽。酒贩见他这般牛饮美酒,肉痛不已,叱道:“到底是下贱叫花,好酒哪有这般糟蹋的。”哪知落拓儒生理也不理,又饮数斟,忽然起身,走到峭崖旁边,将“神仙醉”洒入山涧,吟道:
“彼黍离离,彼稷之苗。行迈靡靡,中心摇摇。
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
悠悠苍天!此何人哉?
彼黍离离,彼稷之穗。行迈靡靡,中心如醉。
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
悠悠苍天!此何人哉?
彼黍离离,彼稷之实。行迈靡靡,中心如噎。
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
悠悠苍天!此何人哉?”
这首诗出自《诗经》,是东周时的一位大官路过故都镐京(长安),看到以前的宗庙和宫殿的遗址上长满了小麦杂草,想起西周覆灭,悲从中来,作出了此诗。如今董卓擅权,天下倾危,仿佛正在重演千年前的旧事,因此落拓儒生有感而发。他越念越悲,渐渐难以抑制,号啕大哭,吟到后来,居然哭倒在地,不能成声。
来往行人多是草莽之辈,见他哭得嚎天动地,都觉愕然。卢植却触动心弦,竟也引发黍离之悲,泪珠盈眶。
那个粗哑嗓子忽又说道:“明明是霍光复生,偏要说是社稷倾危。他奶奶的,还哭得跟个娘们似的,我呸!”
话音刚落,又“哎呦”一声,怒骂道:“哪个龟孙子扔的石头,给老子滚出来。”前半句语音飘渺低沉,难辩源头,后半句却嗓音尖锐,像极了公鸡夜啼。
众人循声看去,只见弯角处站着三人,全是道士打扮。左边道士鹰鼻鹞眼,面貌狰狞,不似修道之人,反而像江洋大盗。右边道士身材高大滚圆,左额一块青痕,高高肿起,说话的正是此人。中间道士身披红袍,头戴紫金冠,拈须不语。
胖大道士眼见形迹暴露,也不再掩饰,一指落拓儒生,哈哈笑道:“小子,听到没有?太师是伊尹、霍光转世,识相的快点滚开,少在这儿哭丧,平白脏了老子耳朵。”
酒贩听他把董卓尊称为太师,面色一寒,转头道:“阁下这般说话,看来三位也不是来参加‘英雄大会’的啰。”
胖大道士嘻嘻一笑,正要开口,紫冠道士抢先道:“这位朋友,天刀门和江东孙家威名赫赫,我们师兄弟也是久仰了。此番前来,正想一睹雷大侠的风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