藤洛三人向外走,县衙院里院外的百姓自动闪开一条狭窄的通道,三个衣衫褴褛的乞儿,在众人赞许和敬佩的眼光中,英雄般走出县衙。
最初在公堂之上,不懂律法的百姓,因自幼的家教而对“偷窃”行为极度排斥,加之当时有人在旁边鼓动挑唆,才使得群情激奋。
而经过江九天和县官在公堂上的一番问答,多多少少也了解了《天保律》中对“偷窃”的限定。
更何况,百姓的想法通常单纯,从堂上的表现,百姓们都看出藤洛和墨乞儿之间是亲如兄弟般的关系,兄弟之间,帮忙收拾下东西,怎么能算违法呢?不要说只是一只讨饭的大碗,就是金银财物,也是应该的啊。
“这江举人真是厉害啊!”夹道的百姓啧啧赞叹。
“恩,那俊秀的乞儿真是仗义啊,为了保护兄弟,宁可自己挨打。”
“是啊是啊,这么俊秀,做了乞儿,怪可惜的。”
“嘻嘻,你是不是看上那俊秀乞儿了?领了回去做倒插门女婿吧,嘻嘻……”
“臭丫头,看我不打你!”
围观的姑娘们嬉闹起来……
“哎!几位兄弟,饭没着落时,去我家啊,我家在城西……”人群后面有人跳着脚发出邀请。
被百姓围堵着品头论足,江九天满不在乎。藤洛却极为尴尬,脸憋得通红。
不过,藤洛毕竟是做过大罗宝树护法,经历过拜祭大罗宝树那种大场面,何况现在不像初进公堂,淳朴的通天县百姓对自己已不再有恶意,而是欣赏、崇拜和关心。藤洛渐渐享受了这种被围观的感觉,这种满足感还是很美妙的嘛!他没想到,作为一个乞儿,竟然会得到如此高的礼遇。
不过,人群里也不乏怪腔怪调。“可惜喽,一场砍头好戏没看到……”
三人好不容才从拥挤人群中走到了县衙门口。一路趾高气扬,享受众人崇拜目光的江九天突然在门口停下脚步。
藤洛疑惑地看了江九天一眼。
“这个……”方才在公堂上狂妄无畏的江九天显得很紧张。
“怎么了?走啊……”藤洛凑近,轻声问道。
“这个……出了县衙,可能就有麻烦……”江九天的嘴巴快伸进藤洛的耳朵眼了。
藤洛被他怪异的举动弄得很不自在,耳朵里又是阵阵发痒,向旁躲了躲,低声道:“有事快说。”
和方才在公堂上相比,江九天完全换了一副模样。方才是潇洒得近乎狂妄,现在则是懦弱得近乎猥琐。“呃……我不是借了人家的钱嘛,到期了,我还不上,方才在堂上闹得动静大,估计债主一准会在门外找我要账,我要是出去了,非挨打不可……”
“怎么可能,这是在县衙门口啊,谁敢动手打人?”藤洛根本不当回事。
“唉……你不懂的,民间借贷,到期不还,债主讨债打人,只要不致残、不打死,依律只是训诫一番!”江九天哭丧着脸。“那帮放贷的,别的律条不懂,和放贷有关的律条,比我还熟呐……”
“啊?”藤洛愈发搞不懂《天保律》了,这是部什么律法啊?完全是该管的不管,不该管的瞎管嘛!“再怎么说,这也是县衙门口,县令能看着别人在衙门口外放肆……”藤洛说了一半,也觉出自己说的都是废话。方才江九天在公堂上如此戏耍县令,不会说管,县令不亲自动手已经是很客气了!
“这个……要不,咱就在县衙里躲一躲?”墨乞儿出主意。
正说着,县衙内晚鼓响起,这是放衙鼓,也就是衙门下班的信号,差役们已经开始向外驱散百姓。而藤洛三人自然是必须要被清除出去的对象。
“走,有事我担着就是!”藤洛拉着两人走出县衙。
走了没多远,街边果然闪出十来个人,都是短衫板带,练武的打扮,其中两人正是之前在蚂蚁窝找雨嬷嬷讨债的一胖一瘦两个汉子。
“喂,哥儿仨方才在公堂上很威风啊!”胖汉子是这伙人的头,现在人多了,自然不把藤洛放在眼里,说话也毫不客气。
若不是被藤洛紧紧拉着手,江九天怕是早就撒腿跑了。
“胡、胡爷,我、我这手头紧,宽限两天吧……”江九天说话也没了在公堂上的底气。
藤洛感觉到江九天的手不停地抖,心中不住好笑:这江九天还真是个活宝!
“宽限?”姓胡的胖子脸上横肉一挣,“咱是靠放贷吃饭的,今儿宽限了你,明儿宽限了他,我们兄弟喝西北风去啊?”胡胖子指指身后十来个人,话是对江九天说,但眼睛却瞪着藤洛。显然,下午在蚂蚁窝被藤洛教训一下,这家伙憋着邪火,现在仗着人多,定是要找回面子。
“胡爷,我、我现在真的拿不出啊……”江九天一边作揖一边哀求。
“拿不出?好啊!”胡胖子脖子一梗,翻着白眼瞥了瞥藤洛,又扭头对江九天道:“江举人,别人喊你‘老色鬼’,兄弟我却尊称你为江举人,知道为啥不?”
“胡爷您宽容、有教养,别人哪能和你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