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王大为来说:“赵副主任,今天吃完早饭咱们百革造的红卫兵要上向阳街贴大字报,你带人去看看,别让咱们贴大字报的红卫兵受了欺负。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赵大嚷嚷说:“一会儿我们吃完早晨饭就去,操******,我就不信了,我收拾不了这窝兔崽子。”
那一天是星期日又是进入十一月份以来天气最好的一天。天气干冷,偶尔一阵旋风刮来,将一些干树叶碎纸屑旋起来扑向大街上过往的行人。上向阳商店买货的看货的人很多缕缕行行的,虽然许多物品都是凭证供应,真正买到货的人没几个,但红石镇的人能上哪里去?要是青山寺不毁还算有个去处,如今只有个向阳商店屋子大点,柜台货架子多点,所以一到星期日人们就说,“走啊,逛商店去!”人们不是去买东西,而是去消遣去饱眼福。
十点钟左右,正是来向阳商店人最多的时候,百革造一队红卫兵抬着糨子桶抱着大字报上向阳街往向阳商店的墙上贴大字报来了。他们撂下糨子桶,拿起笤帚蘸上糨子刷在墙上,刚贴上一张大字报,就见张拥军带着一群争造司的红卫兵学生径直朝他们奔过来。争造司的人来到跟前不由分说伸手就从墙上往下扯新贴的大字报。两派红卫兵开始抢刷糨子的笤帚,抢糨子桶,抢大字报,双方厮打在一起。两家先还是在向阳商店门前厮打,后来就打到了马路上。这天百革造红卫兵也是先有所准备,去贴大字报的红卫兵全是高中的男生。争造司去的人是张拥军的战斗队,有男的有女的有高中的有初中的,战斗力不强,但是都非常勇敢,在张拥军带领下一个个都非常顽强地踢着打着,可是眼瞅着就不是百革造的对手了。不一会儿从劳动人民文化宫又冲出一帮人来,看穿着有干部有工人也有红卫兵学生。他们高喊着“打倒走资本主义道路的当权派!”“打倒百革造一小撮坏头头!”的口号向马路上厮打的两帮红卫兵冲了过来,到跟前也是不由分说伸拳就打抬腿就踢。百革造的红卫兵立刻就处在挨打的地位,只见其中一位红卫兵喊了声“百革造红卫兵快撤!”百革造红卫兵顺着中华路就往县委大礼堂的方向跑去。这时,正好赵大嚷嚷领着他的贫下中农“千钧棒”兵团仅有的十六个人赶到了。他们先让过后撤的百革造红卫兵,然后赵大嚷嚷一声令下,“揍这帮兔崽子,操******,他们也忒欺负人啦!”
漠北大队来的这群“千钧棒”就像一群下山的猛虎迎着争造司追赶过来的人群扑了上去。这些人在家从小到大玩游戏都是两帮孩子杀仗,摔跤掰腕子,打仗这活儿无师自通,和争造司的人一交手就看出他们技艺明显高出一截来,抡起拳头打,脚下使绊子,上面耳光子,下面扫堂腿,打仗打得干脆利落。
尤其是吴凤凤,一个女孩子打仗的时候没有羞臊没有柔弱只有粗野发泼。她的拳脚明显不行,但她有自己的秘密武器,灵巧的手指有锋利的刀一样的指甲,不管争造司的人是男是女,她冷不防地蹿上去就挠人家的脸,好几个争造司的人不熟悉她这种打法,脸上就挂了彩。吴凤凤得了手越发骁勇,满大街追逐争造司的人,追上就伸手往脸上挠,手指甲都成红的了。多少年后我看电视剧《射雕英雄传》,那里有个女魔头梅超风,她的九阴八卦掌伸出长长的手指甲就让许多对手吃了苦头,我立刻联想到那天战斗中漠北大队的吴凤凤。
这下该轮到争造司的人抱头鼠窜了。
赵大嚷嚷领着他的“千钧棒”们,还有停止撤退回转身来的百革造红卫兵学生们兜着争造司人的屁股后头追。但到了向阳街和中华路的十字路口,赵大嚷嚷们突然遇到了猛烈的阻击。原来争造司跑得快的一些人在街中心拦住了一辆那种叫作“倒骑驴”的人力脚踏车,车上是往街东郊县食品厂送去做糕点的鸡蛋。争造司的人打仗打红了眼,也就不择手段了。于是鸡蛋车当了掩体鸡蛋成了手榴弹,鸡蛋像冰雹似的砸向赵大嚷嚷和他的“千钧棒”。赵大嚷嚷们先是被砸得一愣,鸡蛋打在身上立时就碎了,鸡蛋清鸡蛋黄顺着棉袄棉裤往下流。然而这鸡蛋却没有杀伤力,打在身上有棉袄棉裤挡着,只是“啪嚓”一声听个响并不觉得有多疼。至于碎在身上的鸡蛋青鸡蛋黄,如果是职工干部会顾忌个脏净的,放在这帮整天泥里水里干粗活的庄稼人身上根本不算个事。赵大嚷嚷们只是略微停顿一下就又奋勇前进了,他们进攻到鸡蛋车旁,赵大嚷嚷喊了一声“操******,让他们也尝尝鸡弹的厉害!”随手抓起两个鸡蛋就朝争造司的人群撇了过去。“千钧棒”们“嗷”地一声抓起鸡蛋就撇,他们就像站在西辽河河沿上扔石子打水漂一样,“嗖嗖”,轻松而准确地将鸡蛋砸向争造司的人群。争造司的人们无法抵挡这雨点般密集的鸡弹,开始还有人顾得上拿手从衣服上扒拉碎鸡蛋皮,后来看见“千钧棒”们的拳头都快要伸到鼻子尖下,也没人下令撤退,只是人人都觉得到了该跑的时候了,争造司的人们不管干部、工人还是红卫兵学生都扭头就跑。大家在逃跑时又撞翻了一个拉猪的毛驴车,驴挣断了驴套跑了,车上拉着的四口活猪也趁机挣断了捆绑的绳索四散跑开。
这一天黑石镇中华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