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读零零>>静悄悄的大漠> 第19章 老倔媳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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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老倔媳妇(1 / 2)

这张老倔1953年从朝鲜战场回来就复员回家种地了,三十来岁的人还没有家室。

河北省张家口那边有他一个战友,和他极要好。

抗美援朝第五次战役时,他俩曾一起进攻到汉城,又一块儿从汉城死里逃生跑回到三八线的北侧,可以说是生死战友。两个人复员的时候,他回他的漠北,他回他的张家口。

他那位战友知道张老倔还没说媳妇,就在张家口那边给他介绍了一个。

我听妈说,那女人得比张老倔小七、八岁,论模样十个、八个压不下去。来的时候头上戴着花,上身穿一件紫红色灯芯绒带大襟的衣服,下身穿一条浅绿色绣花的裤子,尤其是穿了一双漠北人从没见过也没听过的高跟的黑亮亮的皮鞋。我妈说,张老倔办喜事那天,人们一传俩,俩传仨,院里院外挤满了去看新媳妇的人。

可是据说新媳妇一进大漠就哭了。这是什么地方,一眼望不穿的大漠,下来走两步就得脱鞋往外倒沙子,这还不算,等到了漠北村见到新郎张老倔,恶心得差点儿吐了。张老倔那打枣杆子似的身材,枣核似的脸,皱皱巴巴黑不溜秋的,哪有一星半点英俊的战斗英雄的样子。实际是张老倔那位战友一心想给张老倔说个好媳妇,在那边也就把个张老倔说得天花乱坠,什么三大战役英雄立二等功,朝鲜战场英雄立过一等功,人如何如何的英俊漂亮,家里有五间大瓦房,整天吃大米白面。漠北那地方青山绿水的,走一天皮鞋连个土星都不沾如此等等。这么一说,当时人们都崇拜英雄,这新娘的家人就都同意了,硬逼着成了这门亲事。新娘先是死活不干,后来一见她爹妈要死要活的,无奈也就应允了。等过来一看好像晴天头顶打了霹雳,哪能受得了,当时就闹着不干。这人们摁巴着算是把堂拜了,拜完堂新媳妇也是一口八个要回家,人们好说歹说算是没跟送亲的人回去。

但从来到第一天起,别说洞房夜还是什么夜,白天黑夜的都穿着衣服,张老倔动她一下,她就豁着命地嚎。第三天夜间趁张老倔喝点儿酒,好几天折腾累了睡着了,竟跑走了。等张老倔醒来一看人没了,附近村子里,连大漠边上都找不见她个人影。张老倔就去了黑石镇,拿着复员军人证找了民政局,还找了公安局,他说他怀疑这女人是个美蒋特务,他好像听到这个女人不知跟谁说了一句洋话。

于是民政局催漠北区政府赶紧找人,公安局立刻布下天罗地网。漠北村邻近的村子,小腾格里沙漠中的道路都撒下人进行拉网式地搜寻。

最后还是在黑石镇一家旅店里将这个女人捉拿归案。

经公安局一审,哪里是什么特务,这女人学过英文,又信奉天主教,用英语说了一句悲苦的话,大概求主上保佑逃出苦海的话,恰好让张老倔听到了。张老倔在朝鲜战场听到过美国鬼子说话,所以一下子就联系上了,能说美国鬼子的话那肯定跟美国鬼子就是一头的,所以报了个美蒋特务。这也着实让辽河县公安局紧张了一阵子,忙活了一阵子。审查清楚后,将人押送回漠北村,又送回张老倔家那土房土院中。

这张老倔气不打一处来,人跑了,还整那么大的动静,丢人现眼呐,他张老倔这兵当的窝囊啊。再一看那新媳妇,这些天不描眉,不擦粉,脸蛋儿也不那么好看了,披头散发的,灯芯绒袄浅绿裤子也都揉搓得抹布似的,皮鞋也没了亮色还碰破了皮面,看着也挺可怜人的。

张老倔的倔劲上来了,不由分说,把新媳妇拿绳子捆上吊到梁柁上,用马鞭蘸上凉水就抽起来。新媳妇一声一声地惨叫着,但问她“从不从”时,她却咬紧牙关,视死如归,就是不说一个“从”字,张老倔打累了,心也让那女人凄惨的哭叫声震碎了。

他最后把马鞭子扔到院子里,上前把那女人从梁柁上卸下来解开绳子,低声说:“你走吧。”女人跪在地上给他连磕了三个头。那女人走了,张老倔不放心,又打发他一位叔叔,交给他一沓子钱说:“你骑驴追上她,把她送到黑石镇,把钱给她,让她寻条生路去吧!”

他那位叔叔照着张老倔的嘱咐,把那女人送到黑石镇,把钱也交给她,打发她坐上汽车走了。

我妈说,她听说那个女人实际在张家口那边有头儿,本就是一对青梅竹马的恋人,回去就结婚了,还给张老倔寄来了一封信和人家两个人的结婚照,并把张老倔给拿的钱,按数寄了过来。

张老倔把钱揣了起来,把照片扔进灶火膛里烧了。

张老倔始终认为,这桩婚事从头到尾对他都是奇耻大辱。他,做为漠北的男子汉,不该有这样的结果。打那以后张老倔也就再没说媳妇。

这次大会战,他推着一台推车子,脚步一点儿也不比年轻人跑的慢,装的土也一点儿也不比年轻人装的少。《辽河县革命造反报》的记者来工地采访,问他:“大叔,您老人家大会战这么出力干,是什么精神什么思想受到什么鼓舞这么干的?”张老倔抹一把脸上的汗水,“嘿嘿”一笑说:“我就这么个实在人,当兵这么干,当庄稼人也这么干,给日本人种大烟那工夫也这么干,给地主扛活也这么干,现在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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