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碗药,喝得如同溺水一般窒息。等到少年这一碗终于灌见了底时,慕浅顶着一脸一衣襟的药汤,痛苦的咳嗽。
这人,绝对是在报复。
不过慕浅还是庆幸着,对方还没到丧心病狂的程度至少药还是凉好的。
少年将空药碗搁在床头,非常熟练的搬动木轮椅上的手刹,面无表情的推动轮子转身离开,纵然嗓子被呛得还是如同针扎般难受,慕浅依旧嘶哑着出声问道:“南城在哪里?”
少年头也不回继续向前,一把半旧不新的木轮椅走的是行云流水,不见丝毫颠簸。
算了,本来也不抱什么希望,她现在也能稍稍摸到少年的脾气秉性,若是真的问什么便答什么,反倒事出反常必有妖。
还是自食其力好些,想着便努力地用手肘撑起身来,咬唇忍受伴之而来而来的撕裂般疼痛。
木椅走至门口,少年忽然停顿下来,掀唇突兀的道了一句:“在隔壁”。
慕浅一愣,手掌下一软,险些重重摔回床面。
刚才的话,她收回。说什么“能稍稍摸到少年的脾气秉性”,纯粹是天方夜谭,人家完全是凭着心情而行动,只在莫名其妙的地方偶尔顺着她的意思走走。
江湖有真理奇葩的心思永远也别猜。
不过听完少年的话,慕浅也是长而又长地呼了一口气,把那颗一直悬着的心放回肚子里。自醒来的第一刻,她很怕少年对于她的话的答复是别找了,他死了。
幸好,听着少年的意思,南木头还没死,药尔一定会救他,没事的,会没事的。
慕浅拍拍胸口,哆哆嗦嗦站起来,腰腿腹使不上丁点力气,只能扶着窗沿,桌沿,墙沿,几乎是一步一颤的摸到门上。等好容易扶在门把手上时,已经累出满额头的汗。
加把劲,马上就能见到南木头。
未等覆在门闩上的手发力,门豁然洞开,慕浅就这样被骤开的门扇拍到墙上。
被夹在门扇和墙体之间的慕浅,痛地磨碎一口后槽牙,不禁倒吸凉气,暗啐一口,这是哪个不长眼的,早不开,晚不开,偏偏挑这个时候开门!
而此刻刚刚从隔壁出来的药尔,站在屋门大敞的门槛上,向里望见的只有空荡荡的床铺,纳罕着屋里怎么不见人影。
难不成这女娃好的这么快,一个不防备,溜了?
“人呢?”药尔喃喃出声。
然后,药尔听见一声有气无力的“在这”幽幽地从门后传来,吓得药尔一惊一跳,拉开门扇,才看见他要找的人,正扭曲着五官,一脸痛意的挂在墙上。
手忙脚乱的把人从墙上抠下来,药尔上手便是探脉,幸好,只是气血略有激荡,经脉没有进一步受伤。
把人扶到木椅上坐好,药尔清咳两声,手扶衣襟,微微一笑,装模作样的就要开口,却被慕浅抢先结了话头。
“你是。。。”慕浅微微眯下圆眼,看着药尔这张满布胡茬,邋遢无神的脸,腰间油污发亮的酒壶,一瞬间想起这熟悉感来自于哪段回忆“是那个调戏卖唱女的醉汉!!!”
药尔的嘴角猛地一抽。
你这个女娃子,要不要记得这么清晰,老子还指望着留个德高望重的武林前辈形象呐!
心底有万马奔腾,药尔脸上依旧维持八风不动,对着慕浅那张和自家徒弟有几分相像的圆脸,和善一笑,缓缓道:“我觉的我们之前好像没、见、过、吧!”
最后几个字贴着后槽牙一字一顿的挤出来,威胁的意味从一句话头溢到话尾。
慕浅自是不在乎药尔那些言外之意,她没这功夫,摆摆手,转起一题。
“南城呢?他怎么样?能救么?”一句比一句急切。
药尔没料到慕浅是这样的反应,被接连的问题砸个正着,一时噎住,不知从何答起。
“你倒是说话!”慕浅大喊道,伸手想去扯住药尔的衣襟,却徒劳无功的连衣角都未碰到。一双圆眼睁大,尽是血丝,“难道。。。难道是救不了?”
药尔这才反应过来,眉心拧出淡淡的“川”字来,回应道:“不是救不了,只是我一个人救不了。我得带他回药王谷,这样才更有把握。”
慕浅没有点头,也接着话问下去,安静沉默了片刻,抬眼对上药尔,波澜不惊的目光下深流暗涌,语气淡然却坚定的命令:“带我去见他。”
药尔最不喜欢这命令的语气,如果谁敢用这种语气和他说话,就算是三门掌门,他也依旧是漫天的“天罗”来招呼。
可是面对这样一个病怏怏的女娃子,却被这投来的目光生生摄住。
明明是完全不同的脸,药尔却隐约看见经年前芸娘看向他的那个眼神。一样隐忍,一样坚决。
最近是怎么了,总是能想起这些压在箱底的往日旧事来。南城那小子也就罢了,毕竟是。。。可如今一个毫不相干的毛丫头也能唤起这些记忆。
也许是真的老了,从前认为自己已经都能放下,如今开始缅怀昨日种种。药尔苦笑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