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拉车
四、慈母意
武兴宇拖着一身的疲惫回到家。他妈欧阳兰还没有去上班。看着灰头土脸的儿子，欧阳兰吓了一大跳，忙问：
“哎呀！小宇，你不是去拉车吗？咋搞得跟一个叫化子一样！”
武兴宇顾不上跟她说话，就要往床上躺。一路上他还没有感到太累，拉车的速度跟走路差不多，上坡时恼火点，也好像不是特别恼火。空着手走回来这一道，没有了负重感，他反而感到恼火了。脚痛得好像不能沾地，肩膀火辣辣的，不晓得从哪里钻出来的劳累一下就占据了全身。只想赶紧回家上床躺躺。
“小宇，别往床上躺，把床单搞脏，刚洗没两天。赶紧把脏衣服脱了，先洗洗脸。”
欧阳兰的话让武兴宇很不高兴，心想我都累成这个样子了，你还在心痛你的床单。不过他也没再往床上躺，就势斜坐在旁边的椅子上。
欧阳兰很快就打了一盆水让他擦擦，顺势帮他把衣服脱下来，立刻又叫起来：“小宇，你的肩膀已经磨破了，你不晓得？”
武兴宇摇摇头，没说话，他一点精神头都没得，就想马上躺下歇歇。欧阳兰却不停地问这问那：“小宇，吃没吃饭？没吃，我给你热一下。你先吃点东西再休息吧。下午不用去了吧？”
他妈一连串的问话，搞得他很心烦，也不想多说话，只是摆摆手，表示不想吃饭，连鞋都没脱，就躺床上去。欧阳兰叹了一口气，把鞋帮他脱下来，一看，又吓得差点叫出来。眼前武兴宇的脚底板、脚后跟都是大血泡。她对武兴宇说：
“你要不想吃饭，就先休息。我上班去了。”
在去上班的路上，偶尔也有拉板车的人经过。过去，欧阳兰从没有正眼看过那些拉车的人，这次她专门看着那些埋着脑壳，伸长脖子，弯着腰的人，内心一阵感慨。她心里打定主意，不让儿子再去拉车，再去受那份罪。晚上就和丈夫商量这事。
晚上，武兴宇睡得很香，父母却争论开：
“老武，我看就不让小宇去了。你看他肩上、脚下都是大血泡，有些还磨破皮了。天气这样热，弄不好就感染，到时多的事都出来。”
“欧阳，你从小就惯他，快二十的人了，你还在惯着他。我问你，他的那些同学就不是人？不是也在拉车吗？咋他就不行啦。你要惯到啥时候才算是头？”
欧阳兰本来就很心痛儿子，想和丈夫商量，就不让儿子去了。不料刚一说话，就遭来武生启的埋怨，她心里很不痛快，就反问：
“你没有惯他？原来的寒暑假期，小李来约他去勤工俭学，参加劳动，不是你不同意的吗？还跟我说，我们家又不缺那几个钱，犯不着搞得一身脏兮兮的，还不如让小宇在家多看看书。开始下乡时，小华二话不说，第一批就走了。小宇不去，你还说随他吧，实在不愿意去就不要逼他。搞得我在单位抬不起头不说，为这事，小华还跟我们闹意见，说我们惯小宇，早晚会害了他。这些不都是你赞成的吗，现在咋就成了我在惯他？”
说到上山下乡，武生启是有些看法的。单位上的局长通过关系，把儿子送去当兵，书记也通过关系把女儿送到厂里去，群众都有议论。老武也很看不惯，却不参加议论，也不在儿女面前议论。女儿去，他坚决支持，儿子不去，他也不逼。只要单位上不死逼，他也就不逼武兴宇。当然，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说也没用，还是商量好下一步的事，一听妻子的质问，也觉得自己说重了，就把语气缓和下来：
“你看你，就事论事嘛，咋又翻起老账没完。这不是此一时彼一时嘛，小宇现在状况不好，我们不是担心他总闷在家里有事吗？才让他同学小李、小孙带他出去劳动，咋刚开始就打退堂鼓。”
“那你说咋办？老武。”
“欧阳，我还是那个意见，小宇要去干活路，就支持他去。脚破了，可以先歇几天再去嘛，又不用他完成任务。如果实在不愿意去，就算了。以后有合适的活路再说。你看这样要得不？”
“要得。”
第二天一大早，孙友忠一看武兴宇没有到约定地点等，晓得他是爬不起来了，就直接来武家找他。
武兴宇说一身酸痛，睡不着，早醒了。孙友忠问：“那你今天还去吗？如果不行，干脆歇一阵，歇利索了再去也要得。”
“要得，我就先歇一阵。过几天再去。”
孙友忠转身离去，他想武兴宇恐怕不会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