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人生有涯知无涯
四、生有涯
夜深了,四野寂寥,江水还在不知疲劳地奔流,像在嘲笑周围的一切:你们为啥停下来?为啥静下来?走吧,动吧,生命在于自由的运动!
草丛中的小虫也休息了,不再鸣叫。回应江水的是一闪一闪的星星,它们都在眨眼。繁星满天的夜空确实美,确实充满了许多为什么,确实能勾引人们无限的好奇心,确实能激发人们想干点啥的**。
武兴宇纠结的是如果时空有起始,那起始之前是啥呢?他常冥思苦想,却是脑壳想痛了,也一无所获。如果没有起始,这无异于事先就存在了一个毋庸置疑的前提,这又说服不了他自己。
李轼想的跟武兴宇不一样,时空作为一种知识,他可以了解,但并不关心它的究里。因为它离自己太远。他关心的是现实,他生活在这种现实中,而现实中就有一个毋庸置疑的前提,领袖的思想就是放之四海皆准的真理。而个人的哪怕很小的一点不同想法,都没有立锥之地。李轼想起一次跟紫罗兰等几个校友在人工湖摆龙门阵的话题。
***
那次,当几位校友说到“文革”初评判“香花”、“毒草”那些往事时,一校友对紫罗兰说:
“老紫,马克思就说过一段关于紫罗兰的话。你晓得吗?”
紫罗兰说:“我当然晓得。马导师说:你们赞美大自然令人赏心悦目的千姿百态和无穷无尽的丰富宝藏,你们并不要求玖瑰花散发出和紫罗兰一样的芳香,但你们为什么却要求思想上最丰富的东西——精神只能有一种存在形式呢?”
那时的不少学生都擅长把领袖们的语录背得滚瓜烂熟。紫罗兰也像吴能一样博闻强记。他一背完那段话,另外的校友接口就说:
“现在就是只能一种存在了。”
在一旁听着的李轼想马主义的创立者说得很不错。他们在创立之初也反对一尊独霸,可惜后来的衣钵传人把马恩学说敕封成了放之四海独尊的理论。这很类似欧洲宗教改革上的许多情景,当初备受打击的异端,一旦掌了权后,对他心目中的异端的打击,也毫不逊色于之前自己遭受的。
无独有偶,前几天他和吴能在江边摆龙门阵时,吴能说,孔夫子是儒学创始人,被后人尊为万世师表的他还是谦逊的,说过三人行必有我师这样的话。现在的学说创立者一点都不客气,说自己的理论就是放之四海皆准的真理。
李轼说庄子在表述认知时,关于生有涯知无涯那话,意思就是天下的知识多得很,个人晓得的就那一点。这与孔子三人行必有我师的意思有相通之处,一个人不可能啥子都晓得,更不用说都是正确的。
吴能一笑说,是啊,今天的学者还不如古代学者的境界高,牛皮吹得那样响。
***
李轼心想,这些话跟武兴宇是说不着的。因为武兴宇似乎不太关心人间的事,不过,答应过他父亲的事,还得做。趁方二他们走了,正好说说:
“兴宇,既然连科学家都没搞清楚的事情,你干啥非要打破砂锅问到底,让吃这碗饭的人去忙吧。还是想想你自己如何找个饭碗吧。”
“李兄,你看你又来了。我就不愿意跟你们扯这些事,扯一扯的,又扯到具体事上来。”
“你这话不对。天文作为一兴趣爱好很不错,但你不可能去搞研究吧?你的知识和能力都不够。况且,搞研究的人都得有相当的条件,你也根本就不具备这种条件,硬要这样,就是钻牛角尖。”
“李兄,你说得对。我目前真没有这个能力,也就是一个爱好。但我愿意把时间花在这个爱好上,有啥不行?”
“说了半天,你还是钻牛角尖。我是说你应该好歹找个活路干干,换一种生活环境。你这样呆着,你父母压力很大。”李轼的话里透出一种恼火。
“他们能有啥压力,你是我父母让你来当说客的?”武兴宇感到有点惊讶。
“兴宇,你这话就说远了,哪个单位都在动员,你父母能没压力吗?他们还是干部,压力可能更大,只是没在你面前说罢。你父母是不是这个意思我搞不清楚,但我确实有劝你的这个意思。”李轼没有把话说穿,武兴宇的父母最担心的不是来自单位的压力,而是怕他们这个儿子总这样下去,会走火入魔。
“我姐就曾经为下乡的事,跟我闹翻。她说这是上头的号召,每个人都应该去,女娃儿都能去,你一个男娃儿为啥不能去?赖在家里,让父母不好做人。我懒得理她,父母都没有埋怨我,也没有让我出去找饭吃。她凭啥子指责我?我又没吃她的!在她眼里,我好像成了坏人,我不下乡好像妨碍了她似的,真是不可理喻。”
在和武兴宇说话时,李轼不再看星空,而是把目光落在奔涌的大江上。武兴宇则是一边和李轼说话,一边照旧在仰望夜空。李轼想他对星空如此入迷,是因为天上有许多他不晓得的东西,是他感兴趣的。李轼晓得要说动对方不容易,武兴宇总是按自己的思维逻辑行事,直接说无济于事,也许说点他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