场院里的麦子打完了,其中一些运回了家,还剩十几石装好袋子的麦子,因为天色晚了,暂时放到场院,由二蛋子在窝棚里看着。由于整日的劳累,二蛋子晚上喝了点酒,来到窝棚前看看那些麦子还在,倒在窝棚里就睡了。
晚上的天空没有月亮,漆黑一片,场院里静悄悄的,只能听到二蛋子的呼噜声,和水塘中的蛤蟆的叫声。这时只见有两个人,出现在场院里,蛤蟆听到其中的一个人脚步声,突然间通通不叫了。财富是诱人的,比如子键家场院里的麦子,它就像挂在枝头的果实一样,只要它还挂在树枝上,只要它还对外人存在诱惑,那么时刻就会有人,对它产生贪婪的念头。
二蛋子整整睡了一夜无比舒坦,可早上起来,他发现麦子丢了一些。他恨自己真的没用,这么大的人,连麦子都没有看住,回家怎么向子键交代。但没有办法,他垂头丧气的回到家,如实的向子键说了,子键没有说什么,虽然二蛋子年龄,根自己差了不少,但至少也是个大舅哥。
大凤却不干了,他骂自己的哥哥没用,这点事都让子键操心,还发誓把他们一家人,撵出去单过。最后她问二蛋子,是不是自己偷偷的,把粮食贱价卖掉换酒钱了,二蛋子真是窝囊,被妹妹数落得抬不起头来,最后他说转簸箕以表自己的清白。
下午二蛋子把三榔头、四虎子和王麻子找来,他们都提心吊胆的来了,都害怕叫到自己的时候,簸箕转起来。二蛋子找来一个簸箕,在里面放了一杆钩秤、一面圆圆的镜子、一把扫地用的苕扫、一个饭碗里面盛满清水、还有一个小斗里面,装满小米插上三支香。
二蛋子把手洗干净点燃了香,在烟雾的缭绕下,二蛋子、王麻子、四虎子,还有三榔头一人伸出一个大拇指,把簸箕顶了起来。子键就在他们身边冷眼观察着。只见王麻子嘴里念念有词。
“清如水、明如镜、人心不平斗和称、离地三尺有神灵、我从西头数到东、有偷东家麦子的你就转一转、没有你就消消停停。”王麻子这时就开始点人名。
是我王麻子偷麦子你就转,簸箕稳稳的没有动;是二蛋子你就转,簸箕还是没动;一连点了十几个人簸箕也没转。王麻子这时点到碧城男人铁蛋,他心里想这个废人一定不会偷东西。可他想错了,念完他的名字簸箕,竟然诡异般慢慢悠悠的真的转动起来,还发出“滋滋嘎嘎”的声音。我们姑且不说这个方法准与不准,和麦子找没找到,但簸箕真的转动起来,本身就是一个神奇。
虽然雅冰和俊鹏的事情已经明了,儿子要成家了,恍恍惚惚十多年过去了,子键坐在屋子里的椅子上,陷入了沉思,这些年来他把有些事情隐藏的很深很深,他不知道自己这样做,是对还是错。每天晚上躺在炕上睡觉,有时醒来就不断的折腾睡不着,毫无疑问,他的内心充满着自责和忏悔。
一些毫无根据的想象,总是超越理智的范围,这时的痛苦,就会折磨他整个晚上,要么六神无主、要么不知所措,茫然的他,好像遇到了什么巨大的苦难。这天晚上也是一样,静静的屋子,一种阴惨森然的感觉环绕着他,越是睡不着越困乏,越困乏那种感觉越活灵活现。子键每当这个时候,都会独自的起来,到院子里来回转悠,想让夜间的清风粉刷一下混僵的灵魂。
梦魔促使子键头脑昏沉,一个重复很多晚上的镜像,始终在纠缠着他。总是梦见一个穿白色衣服的女人,站在自己的面前,很是清晰,清晰得都能感受到,她睫毛的颤抖。这个女人显得特别的高大,特别的威严。子键总是在刻意的回避她,但在梦中就是挪不开脚步。
黑黑的头发,编成的辫子,盘子脑后,面色苍白,没有一丝暖意,她和子键不断的述说着,从前的事情,有时声泪俱下、有时魂飞魂扬、有时微风细雨、有时小鸟依人。可怜的子键,就在这样的梦中,度过很多夜晚。
醒来的子键不住的叹息,生在乱世还有什么渴求,苟且偷生就不错了,认命吧!这就是子键对于世俗、爱情、罪恶模糊解释。当然大家都知道这个白衣女子,子键梦中的人,就是俊鹏的母亲。大凤看到子键这样心里非常的凄楚,她也不小了,子键也把梦中的自己所见的情景,如实的向她说了。
当然大凤也嫉妒子键,如此长的时间,还没有忘掉那个琪儿。有时也生气、噘嘴、跺脚,虽然也会安慰自己,和一个对自己毫无竞争力的死人,计较什么?但一时也转不出这个弯来,谁不想自己拥有唯一的爱情呢!每当心烦意乱的时候,大凤就会夹打黄纸,找一个十字路口,在纸上写上地点,之后点燃,嘴里还不住地叨咕着。
三榔头不在鲁掌柜家放羊了,改到子键家扛活。在子键家西北角有几亩瓜地,香瓜已经成熟,瓜园上空飘散着一股飘香。三榔头对俊鹏说香瓜熟了,于是他们就跑向瓜园,远远的就传来跑腿子赵罗锅,在窝棚里发出的打鼾声。
俊鹏也没有在意,他和三榔头就在地里,挑选熟透的香瓜,当然最好的香瓜,要装好带回去,给雅冰、大凤、弟弟妹妹吃。香瓜摘了一筐,放到窝棚旁边,俊鹏就和三榔头有说有笑地,伴随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