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胭脂泪
死,该何往?是长眠,还是搅扰?生,归哪方?是沉沦,还是跳脱?
那些横尸荒野的‘英雄’,于岁月的催促中,总算有所响动,只是其样貌,早已面目全非,不光是血肉模糊的狰狞,还是白骨嶙峋的可怕,似人非人的惨烈,直让人发寒,胆颤。
雪里,有了微弱响动,窸窸窣窣的,好似早已埋葬在荒坟里的死尸,生机虽断,可执念长存,偏要费劲的挣扎着出来,看其架势,两者丝毫不差,而他们目前的这副模样,同那些死尸相比,也算是有过之而不及。
早就裸露于外的头颅,似是吸够外界新鲜,或是受寒惊吓,此时,自个轻微扭动,披头散发的怪样,让他们目有所极,周围景貌,也未能辨识清晰,只能依靠残弱的意念,去操控早已千疮百孔的躯体,也不知能不能成功?
他们举动迟缓,精神萎靡,让人直感岁月的蹉跎,同行将朽木的长者相比,他们才是真的无可救药,仅仅只是挪动自个的双手,他们就耗费了很长时间,更别说爬出雪堆了,看来,他们真应该葬在雪堆一辈子,或许那样,也算是给自己选了个不错的埋骨地,虽说此地地处荒凉,难免有些寂寞,与其身份,也有几分不匹配,可实在于,周围秀丽清新,其风景,那是无可挑剔的,比起那些横尸当场,却无半分埋骨地的杀手来说,这,无疑是此生最大的荣幸。
侥幸残存的人,其生念,是如此顽强,那十死无生的困境,偏偏有人冒死扯开了个缝隙,让为数不多的幸者逃脱,此等壮举,真让人拍手称赞,只是,那些冒死拼斗,却长眠黄土的人,他们又该作何感想?
想要活下去的,只能靠自己竭力挣扎,哪怕自个已气若游丝,也不能轻易舍弃,毕竟,这条命,从现在开始,早已不属于自己,它,被重新赋予了更为深层的蕴意,生路虽坎坷渺茫,可在于有希望,要是不奋力向前,那么,真是对不起那些拼死守护的‘兄弟’,他们,从此只能长眠于此,往后的一切,都托付于生者。
此刻,对他们而言,时间,是如此的流光易逝,才微微挪动自身,天色便已乌黑,他们也不敢轻举妄动,毕竟,只要稍微溢出点生人气味,那就会招来不必要的灾祸,更何况现在,自个已半死不活,要是真引来什么不测,那就是死无全尸喽。
于是,他们又静默无声,甚是用心的扎在雪堆里,暗自饱尝这别有风情的滋味,或许,这能成为他们今生最好的回忆,也能惊醒过往所沉溺的孽障。
同荒野不同,南宛,此时却是歌舞升平,街道上,灯红酒绿的,处处笑筵歌席,让人醉生梦死,特别是那挂着大红灯笼,牌匾格外大气又异常醒目让人纸醉金迷的风月楼。
此时,正是楼内歌舞满载,凡人踊跃的时候,那些浓妆艳抹的妖媚,正缠绵在来人怀里,而那些醉人的话语,真是似梦似真。
“王少爷,许久没见喽。”“谭姐姐说笑了,只奈囊中羞涩,才不敢到这‘醉花楼’来。”“真是这样吗?”“据我所知,王少你娶了位知己佳人,我们这群旧人,怕是早给忘了,姐妹们,你们说,对不对?”“谭姐姐说的是,你们认为呢?”“就是,往昔,你王少可是挥金如土,此刻怎会囊中羞涩呢?”“我看,我们是人老珠黄,没人要喽?”“嗤~嗤”有人说完此话,便见几人笑语连连。
“呔,你们这群娘们,怎都围在那小子身边,是不是看不起大爷我呀?”“屠大官人,小女子岂敢放肆,这不,都来赔礼道歉哩。”“是呀,大官人,你就大人有大量,原谅小女子吧。”“哈~哈,这才像样嘛。”说完便左右搂着两人离去,见此晦气的王少,轻啐了口,然后就找个僻静地坐下,独自在那喝闷酒。
“爷,再饮一杯,来呀。”“我,我不会。”便见位环肥燕瘦的女子,从桌上端起个锦绣瓷杯,从不知明的壶里,倒了盅,亲手递到来人嘴间,那人先是有几分矜持,不久后,也融入到莺莺燕燕的享乐里。
笑颜逐开的老鸨,正卖力的吆喝着,她,于人群里窜来窜去,那些所谓的熟客,在她招呼下,都找到相宜‘伴侣’,那些不知明,但有钱的,她就极力谄媚,直到从他们腰包里抠出几锭银子,才善罢甘休的寻找下个。
“哟,王掌柜,稀客呀。”“嘘~嘘,你给我小声点,别让我家的母老虎给听见啦。”“明白,只是?”王掌柜赶紧塞给她锭银子,然后就畏畏缩缩的溜进去,那老鸨先是乐呵笑纳,见他此模样后,转身过来啐了口,然后又笑呵呵的拉客。
此处风月,可谓猖獗的厉害,也许这跟多年战乱有关吧,毕竟在这兵荒马乱年头,娇弱女子要想活下去,真是件不容易的事,卖身,也就成为她们最终归宿,至少处在这里,她们有活命保障,也能衣食无忧,否则,只要走出去,那就有可能弃尸荒野,毕竟,这是很现实的残酷法则。
外人,也许对她们颇有微词,时不时会谩骂侮辱,所言所做,于她们而言,多少有些以偏概全,虽不说完全不对,但她们其中,难免有些是身不由己,毕竟,这是‘人吃人’的朝代,要是自个的命都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