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讷地开门，有一刻，他失神。
扯下领带，脱掉外套和警帽，他疲惫地靠在沙发上。
今天还是一无所获，只是抓了一个小混混，毫无价值。
他将手上扬，仰到自己能够清楚的看到苍白的骨节的程度，苍白得吓人的皮肤上，点点血迹，像在提醒着他刚才做过什么。
真恶心，这个世界。
诸多目光交汇在他的警服与手铐下半死不活的小混混上，他目不斜视，像是扔蚂蚁一样把那个混混扔到地上。
他什么也没说，从旁边办公桌子上的纸巾盒里抽出纸巾，擦了擦自己的手。
他细细的擦着，突然，他顿住，视线越过蜷缩在地的流氓，停留在望着自己愣神的年轻警察们上，他们立刻收回视线，或是真心或是掩饰性地返回工作状态。
混混身子颤了一下，血液和泥土掺杂的粘质贴在脸上，他的嘴唇颤抖着，想要说什么，最终又噎了回去。
他稍微地瞧了他一眼，混混慌乱地向后退，用一种看到恶魔的眼神看着他，某种液体自胯下流出。
这时，正对着的那个房间里，一个人走了出来，那是一个年迈的警察，头上满头白发，精神却出奇的好，双手背在后面，稳稳地向他走过来，他是这个警察局的局长，很和蔼的一个人。他走来，视线的余光瞥向蜷缩在地的流氓。
“啊——你又抓到了一个流氓，多亏你了啊，最近这一带的治安好了不少。”老警察蹲下来看着流氓，说道。
简单的交接任务之后，他礼貌却极缺诚意地冲局长微微欠身，转身离开了警察局，融入厅外的黑色之中。
夜色中，他独自前行。
他依旧是一副冰冷的神情，手中沾上血污的纸巾揉的皱皱的。他貌似对纸巾有着特殊的情感，他细细地摊平，叠了几折，手上皱皱的纸巾鲜活地变成了一个飞机形状。
那一刻，他看着手中的纸飞机，像是在回忆着什么。
“桂，看！哥哥可以用纸巾做出一个飞机哦！”耍的杂乱的房间里，一个男孩小心地扔出纸飞机，很成功，飘得很远很远。
瘦弱的男孩看着飞机划过的曲线，兴奋地瞪大眼睛。
他轻飘飘地送出手中的纸飞机，纸飞机飘了两秒，直直的落下来。
我永远也做不到，那个。
有些东西，已经变成了追忆，你永远无法回到那个时候，带着那时童真的心情，随意折出纸飞机，惬意地看着它飞行的弧度，还有身边那个带着傻兮兮的笑的小男孩。
他们终究会长大，成为黑帮老大，成为执法警察，在某个不该做决定的时候作出决定，在某个不该颓废的时刻了断一生。
他迷糊地醒来，刺眼的阳光落入眼睛，窗外大亮，他用手挡住阳光。
怀中有什么动了动。
绑着双马尾的小女孩正蜷缩着身体躺在他的怀里，纤细的小手勾在他的脖子上，嘟着嘴巴，睡意正浓。
他将女孩放到沙发上。
“唔……早上好。”女孩捂着嘴打了个哈欠，又扑回他的怀中。
他任由她随意横行，双手环住女孩的后背，免得她后仰摔下去，自己再次坐在沙发上。
不知过了多久，窗外的阳光变得愈加炽烈。
“早上好，丫头。”
他说道。
他当然不是哑巴，他能说话，只是他的话很少，而且只对一个人，就是她。
女孩醒了，黑色的马尾晃来晃去，她蹭着他的胸口，最后冲着他傻笑。
“嘻嘻。”
他抱着她去洗脸刷牙，小女孩靠在他的肩膀上，虽然已经过了十四岁，她却还是那么幼稚天真，理所当然地被他抱着，丝毫不觉得害羞。
他放下她，她却死活不下去。
“我不，除非，给我那个。”
他顿了一刻，沉默了几秒，最终在她那肉嘟嘟的脸蛋亲了一口，柔软的触感就像一头埋进棉花糖，又温暖又幸福。
“好了，要听话。”
小女孩莫名生气地跳下去，打开卫生间的门之前，还嘟着小嘴，嘟囔着：
“下次，要亲嘴哦。”
“好好。”他敷衍着说道。
简单的洗漱完毕，小女孩走进厨房，蹦上椅子愉快地拿起勺子，吃了起来，时不时地悄悄瞥他一眼。
“咦？你喝的是什么？”棕色的液体在杯子里缓缓旋转，貌似很好喝的样子。
他懒散地起身，弹了女孩额头一下。
“毒药哦。”
女孩捂住额头，低声喊痛，大大的眼睛眯起，悄悄地观察他的动向。不久，他出了厨房，应该是去换上班用的衣服了。
小女孩望了厨房的门口一眼，倏地踩在桌面上，端起装满了好像叫“咖啡”的杯子。
“一定很好喝吧，和巧克力的颜色一样，味道也说不定一样呢。”小女孩舔了舔嘴唇，凑近闻了闻，抿了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