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将自己的营寨安扎在我的军营最后方。我几乎没有任何停歇,穿过整个营地,直接冲了进去。
看到明月的时候,我却将一肚子的话都憋了回去。明月站在营帐中,盯着卡桑德要塞的地形图,一言不发。
从一开始到现在,明月一直都在我身边。期初,她害怕上阵,对于自己的羽箭夺取敌人的生命总是充满着矛盾。“我总以为,箭术是一个很有意思的技艺,是技艺。它深深让我着迷。但是我却从没有认真思考过,它其实也可以是夺人性命的杀人术!”明月在为我暗杀了布莱克伍德之后,这样对我说道,眼里有着恐惧,有着悲伤。
“即使是在莱德尔,在那猎场里。射杀了那么多恶狼,我也没有这么想过。那时候我想着要救你们,而狼和人也是不一样的。可是现在的我觉得,那没有什么不一样。都是生命,无论是威胁我的,与我无关的,还是保护我的,那都是生命。可有的事情,却不得不做。和你一样,我背负了很多。”明月说着话,看着紧握在手中的长弓。
我还记得,她将长弓捧在手上,闭上眼睛,深深地呼吸,身体轻微的颤抖着。良久,她睁开双眼,坚定地看着我,眼神不再迷惑:“如果为了你,我不惜将我的双手沾满一切阻挡你前进的人的鲜血。”
我永远不会忘记她的这句话。之后的征战,她慢慢从我的护卫变成一个独当一面的将领,神弓明月的名字传遍这个国家。无人匹敌的箭术,令所有敌人闻风丧胆。她的弓兵部队,是整片沙场中最强的存在!
穿着轻甲的明月此时站在营帐中,我望着她多年未变的俏丽身姿,所有焦急的情绪慢慢平息。她总是那么神奇,只要她在我身边,我就不再混乱,仿佛能忘记所有的愁苦,甚至连艾米丽都会只存在于心里的一个角落,不再占据我的全部。
这么多年,我和明月并肩作战,所有的人都把我们当**侣。英雄美人,被传为佳话。可我总是奇怪,为什么,我始终没用让佳话成真。我和明月,始终没有再向前迈进一步。明月就站在那里,让周围的一切都变得安静,连营房外纷扰的声音仿佛都不存在,就好像这里没有别人,只有我们。
不知道过了多久,明月转过身来,对我微笑,我看着她美丽的脸庞,就好像她还是当年那个小女孩,而她的眼神也没有被那些鲜血,生命,杀意所污染,依旧那么清丽。
她走进我的身前,用手轻轻抚平我得乱发,目不转睛的看着我。轻轻说道:“现在什么都不要问我,明天让我试一试。”
在我的军营和卡桑德要塞前的空地上,明月带人忙碌着。明月手下的士兵们正将一根根木制圆柱运到空地,并扎在地上、牢牢地固定住。这上百根的圆柱,有高有低,最低的也有几人身高,而最高的几乎和卡桑德要塞的大门高度相仿。每根圆柱上,都挂着许多箭囊,箭囊中装满了羽箭。抬头望去,这里就像一片树林。
这里本该是一片杀伐之地,现在却透着奇怪的气氛。天亮之时,明月便开始派人动工,而她则在营帐里闭目静坐。动工开始时,加力德尔率领的圣天使旅团便已登上要塞的城楼。可是他们并没有进攻,反而好整以暇的看着我们的动作,悠闲自在。虽然相隔甚远,我也能感受到他们的目光,那就好像高高在上的人们在饶有兴味的研究者受困的动物能做出什么有趣的行为一样。我们无论做什么,在对方眼里都像是个笑话,这真令人不舒服。
当一切准备妥当,我按照明月的吩咐,令在场的士兵高举盾牌,再次组成盾阵,将地上围挡起来。明月已脱去了往常穿着的轻甲,换上了一袭白色的轻衫,手提着长弓,身背着箭囊,缓步从营帐中走了出来。
此时的明月,仿佛不属于这个世界一般。虽没有羽翼,却也如天使一般。她仿佛脚不沾身一般,轻轻的从盾阵中穿过。来到了柱阵的中央。几乎没看到她有什么动作,便轻轻地跃上了一根圆柱。微风吹起,她衣袖翩翩,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仿佛在欣赏一幅美丽的画卷。
明月不语,紧紧地盯着要塞上的圣天使旅团。她缓缓从箭囊中抽出三支羽箭,弯弓搭箭。羽箭的破空之声传来,所有人都发出了惊叹之声。那三支羽箭从明月手中射出,在空中分成了三个方向,原本直线的轨道,却变成三道弧线,绕过要塞上守卫的士兵,直奔加力德尔而去。
这是明月那一族人特有的箭术,我和翰达勒只在莱德尔的猎场里见过一次,之后明月就再也没有用过。因为,普通人再厉害的射手也不可能习得这种箭术,这仿佛是那一族人与生俱来的。而明月也从没遇到过需要这箭术的对手。
明月这三箭本没有打算攻击加力德尔的意思,这只是一种示威,我知晓明月的意图。加力德尔和他的旅团轻易地躲开了这三箭。即便如此,圣天使旅团那里也爆发出了惊叹。在城下的我们清楚的看到,原本悠然自得的圣天使旅团成员们纷纷站了起来,有的甚至张开了双翼,准备迎战。
加力德尔伸手拦住了身后的属下,自己缓步踏上城墙,张开了身后那华美的双翼,腾空飞起,慢慢的飞临明月的上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