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轻烟抬眸看了眼悬在眉心的剑尖,轻笑,“将军,小的提醒过的。”
不愧是习武之人,居然还能面不改色。
“解药。”
摇头,“师傅的毒,解药自然在他老人家自己身上。”
那剑尖又逼近些许,“那你为何无事?”
顾轻烟负手踱步,端的是悠闲之态,“师傅炼毒,又岂会全无准备,我自是已经习以为常。这毒一时半刻不伤人命,你放心便是。”
连韶廷缓缓收了长剑,“费这么大心思,你究竟有什么目的?”
顾轻烟抬手一揖到底,“将军明鉴,小的确有事相求。”
“何事?”
“求将军,让小的见一见闻秋公子。”
京都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一个身受重伤的人,既未出城,那么能去哪?以秦王的势力,加京畿卫这般紧锣密鼓的搜捕,难道还能土遁了不成。若是他真的逃脱了,又岂会不与秦王联系,京畿卫装模作样封了城里的药铺,也不过是疑兵之计,为的是引出他背后的势力。看看还有谁在寻查闻秋的踪迹,或许便能顺藤摸瓜也说不定。
能想到这一层,杨天瀚也不是全无谋略。
李信之倚在墙根,听手下悉数相报,手中的摺扇轻扣掌心,她如此费尽心机要救那个闻秋,果真只是相交甚深的朋友么?
黑暗腥臭的地下甬道,两边的石壁上燃着昏暗的火光,脚下居然是泥泞的湿地,淤泥湿滑,踩上去咯吱直响。约莫半柱香后,前方豁然开朗,面上湿气渐重,有一种**的霉味扑鼻而来。
水牢。
几个巨大的深坑,水深不见底,墙根处浮着几颗人头,光线黯淡,看不清面容。
顾轻烟在坑沿外站定,“闻秋何在?”
声音不大,响在这幽沉的水牢,倒也格外清晰。
闻秋像是干涸了许久,手脚皆不能动,仰在水面的头颅呼吸着令人作呕的腥臭,意识涣散。
这样沉在水中,只模糊算得时日,也有十天有余了。微扯嘴角,一切,便就此而止罢。
耳边嗡鸣,一个声音远远飘来,闻秋何在……
费力掀了掀眼皮,顾轻烟?
心中苦笑,连幻听都如此清晰。
“闻秋……”
顾轻烟……
“闻秋……”
腕上的铁链一紧,拉扯着他慢慢浮出水面,昏暗的光线,对岸灯火阑珊处,一人素衣浅笑,遗世独立。
嘴角上扬,眼皮合上之际,他听到有人说:“公子,你让我好找。”
顾轻烟静静看着地上衣衫褴褛伤痕累累的闻秋,昔日风华已无丝毫踪迹,长发散乱奄奄一息,眸色沉了又沉,当初她行此招,他应当就知道会有此结果。却还是义无反顾去做了,怎样的赤胆忠心,让他这样轻易就放弃自己的命?
立在身侧的连韶廷道:“你要见之人已经见了,承诺之事呢?”
颔首,“稍后我便与将军一同前去,小的必当尽力而为。”
前者一扬手,便有人来拖了闻秋往另一侧去了。
顾轻烟笑着回眸,“将军可否让我带他出去?”
“他是重犯。”
低眉,“那么,请吧。”
要解他们的毒其实也不难,银针封穴,佐药力疏导,将腑内毒气排出即可。
看似简单,这疏导之药,稍有不慎,便是鲜活的一条生命。顾轻烟暗叹,自从医以来,貌似是第一次正式出手,师傅啊,但愿您这毒与我所料不差才好。
“将军,烦您输点真气以引药力。”
连韶廷抬眼看了看他聚精会神的侧脸,掌中凝劲,贴了上去。
一番下来,顾轻烟额上已沁出了细细的汗,这果然不是轻松活儿,照这样下去,将这些人通通解了毒,只怕她便要脱力了。反观连韶廷气定神闲之貌,那源源不断输出的真气仿似取之不尽用之不竭。心中掐着时间,指下针法不停,做足了竭尽全力之样。
门外忽有人高呼:“有人劫狱!”
连韶廷刷地朝她逼视而来,长剑出鞘,寒光一闪横在了她颈间,嘴中咐道:“杀无赦。”
周围脚步声声,倾巢而去。
顾轻烟视若无睹的快速认穴扎针,掰嘴灌药,伸指点着:“关元穴,神阙穴。”
京畿卫的主力在此,拖住他,她便多一分胜算。方才她已沿路撒了药粉,有强效**作用,只是水牢湿气重,怕是效果便要大打折扣。当然,如果连韶廷打算舍弃这些人,那她也无可奈何,她赌的,正是他的仁义之气。
外头杀声渐息,想来已经有了结果。顾轻烟放下手中的药碗,手指探向最后一人的脉搏,银针一闪,刺入穴中,嘴里却道:“将军为何如此镇定?”
那长剑未离她颈上些许,只闻冷哼一声:“你还在本将军手上不是么?”
微颔首,“我不过无名小卒之辈,换朝中重犯,将军不觉得亏么?”
“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