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房的福寿园在薛宅的正东方,与老太太相邻。青霜手提灯笼在前引路,李长生一路走过去几乎横穿过整个薛宅,夜风袭来,此刻已近子时,府里一片寂静。走进了福寿园,薛仁山身边的云总管正等在院内,接过青霜手里的灯笼,嘱咐道:“你先回去,仔细着路,别惊动了其他人。”青霜快速看了眼李长生,见对方颔首便转身离去。
李长生本能地觉得不对,可具体又说不上来。薛仁山这么晚回府又避开众人召见她,这事怎么看都透着古怪。
云总管和薛仁山差不多年纪,把李长生引到薛仁山的书房前,示意她进去,“老爷在里面。”
薛仁山的书房不大,里面光线不太好,许是避人耳目,只点了一盏油灯,豆大的烛火明明灭灭,让人的心跳也跟着波动起来。
屋子整洁干净,墙边柜子里摆放着许多医书。一扇绘着翠竹环山的屏风后,薛仁山轻咳了一声,“你来了?近前说话。”
李长生依言上前,转过隔挡的屏风发现薛仁山坐在屏风之后,薛寿也在,见了她后,薛仁山轻轻点了下头,神色和蔼地问:“这两日住的习惯不?”
“好得很。”李长生眼珠转了转,脆生回答:“吃的好睡的好,这里比我在西宁的宅子好太多啦。”
“你喜欢就好。”薛仁山目露怜惜之色,叹道:“这次幸亏有你老太太才能化险为夷。”
李长生笑眯眯道:“老太太也是我嫡亲外祖母嘛。大舅舅这么晚叫我过来是何事啊?”扫了一眼薛仁山的衣服,还是官服,显然是刚从宫里回来就急着召见她。难道真是皇帝快不行了?
她心中刚闪过这个念头,就听薛仁山又清清嗓子,“这么晚让你过来是有件事要嘱咐你。此事事关重大,本来没打算让老太太知晓,但她坚持不肯让你进宫,我只好把事情原委与她道明了。”
见李长生听的专注,薛仁山面色凝重地道:“宫里盛传皇帝病重,其实并不属实。”
“不属实?”李长生诧异地睁了睁眼睛,啧,怎么好像在空气里嗅到一丝阴谋味啊?
“这件事知道人非常少,这府里除了我和寿儿没人知道。”薛仁山深吸一口气,“当今圣上并没有病。”
薛仁山的话让李长生怔了半天,装病?那天扯上老太太逼着她答应去给皇帝治病,你们装得可真像啊!瞅了瞅薛仁山,老狐狸!又看了看从刚才就一直站在一侧沉默不语的薛寿。她记得这二表哥和那个九皇子还挺要好的,怎么忍心骗的人家团团转?想起那个傲慢的小皇子,对了,皇帝干吗好好的装病?耍自家儿子玩吗?
不过,城里的王气确实在衰弱,当今天子寿数将至这是事实啊,怎么会是装的呢?真搞不明白!李长生脑里一时思绪万千,理不出个头绪。“皇帝好好的为何装病啊?”
薛仁山微皱眉头,“这个你不用管。你只需记得进宫后照常诊治,对外一样宣称皇帝病重,小心别露了马脚坏了圣上的大事。”
“那为何要我进宫啊,多此一举嘛。”李长生撇撇嘴。
薛仁山父子听了这话互视了一眼,见薛仁山点头,薛寿解释道:“为了更逼真,也为了取信楚王。楚王便是前日九皇子的嫡亲三哥,圣上猜忌已久。现今朝局敏感,太子有疾,东宫不稳,皇三子楚王、皇二子燕王皆已经成年,年岁相当,现下又羽翼渐丰,都易储之心,皇上对他们早已忌惮许久,这次装病也正是作此打算。”
“皇帝真是狡猾!”听到薛寿的话,李长生很是咋舌,有了点的觉悟,“他这是要引蛇出洞?”
虽然打的比喻不算恰当,但大体也是这个意思,薛寿看了她一眼点头道:“不错。九皇子眼见我薛府因为皇帝病重一再惊慌失措定会深信不疑。那么他背后的楚王也就会相信皇帝真的病重,大意之下定有疏忽,圣上等得就是这个时机。”
这薛二表哥也就十六七的年纪,说起阴谋来连眼都不眨一下,正可谓后生可畏,再锻炼几年可不就是一个老狐狸的接班人啊。
“呃,那燕王呢?”听着皇家秘闻,李长生很是热血沸腾,“皇帝算计了一个儿子,另一个也不能厚此薄彼嘛。”
薛仁山淡淡道:“圣上心中自有乾坤,非我等能擅自揣度。”
李长生暗自腹诽,同样是算计,老子算计儿子就叫拨乱反正,儿子算计老子就叫图谋不轨,很显然,薛家是拨乱反正那拔的。都说天家无父子,儿子老子都互相猜忌,累心又费脑,竟连夏侯丹那么小的孩子都被人当了棋子。暗暗为那个一面之缘的九皇子掬上一把同情的泪。
暗看了眼那个拿皇子作棋子薛仁山,不愧是薛家家主,老狐狸脸上依旧不动如山,好像刚才只是交代了一件极简单的事。其实确实也不太难,只要照着吩咐做,他们的主子是皇帝,照着皇帝的意思办就行了。但说起来简单,牵连的却是一大群人命的事。看来薛家历经三百年风雨屹立不倒,如何做家主也是一门高深的学问啊!
“老太太那边,我打好招呼,她已经同意了。”薛仁山再三次叮嘱:“只要你小心点按吩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