驾驶员是一位老兵,据说已有十余年的驾龄,他盯着前面的两辆吉普车,显得很镇定地对陈烨说道:“李先生,这两辆车的来头不小啊!”
陈烨从容地说道:“哦!是吗?”
老兵点上一根烟,慢慢吸着,道:“至少是集团军以上的指挥官才有资格配备这样的德国吉普。”
陈烨静静地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正猜测着这两辆吉普车逼停他们的意图,其中一辆吉普车的车门打开了,在卡车车灯的照耀下,从车上走下来的竟是苗家管家苗永祥。
陈烨皱起眉头,心想此人难道还死心不息?但见他独自走近,这时候苗晓男也看到了他,打开车门走下车,问道:“祥叔,你有什么事情?”
苗永祥走到车旁,从怀中掏出一包东西隔着车窗递给陈烨,道:“这东西还给你,现在已经用不着了。”
陈烨打开一看,正是他给他的三十支盘尼西林,皱眉道:“什么意思?”
苗永祥看着苗晓男,神色凝重地说道:“晓男,你父亲今早已经辞世了。”
“什么?”苗晓男怔住了,陈烨也怔住了。
苗永祥又从怀里掏出一页信纸递给苗晓男,道:“这是我今天中午收到的电报。”
苗晓男接过电报,她的手在微微地颤抖着,但脸上却似乎什么表情也没有。
苗永祥道:“我知道你们父女间有很大的误会,你是他惟一的女儿,我想这件事情你必须知道。”
陈烨打开车门走下来,拿过电报,那的确是从贵州发过来的一封电报,时间的确是在今天中午,电报上只有简单明了的一句话:****驻黔集团军参谋总长苗庆尧副省长于今晨因肺病不治与世长辞。
苗永祥道:“晓男,对不起,我做了这么多,但还是无法挽回你父亲的生命。”
苗晓男怔怔地抬头看着天边的星星,叹气道:“祥叔,你已经尽力了,没有人会怪你。”
苗永祥道:“现在我必须回去为老爷料理后事,晓男,祥叔知道你对你爹爹的误会很深,但毕竟血浓于水,况且现在他的人已走了,作为他惟一的女儿,我希望你跟我一起回去,最后一尽做女儿的责任。”
苗晓男沉默片刻,忽然摇摇头道:“祥叔,我还是不会跟你回去的,我怕回到那个地方就会想起我娘。”
苗永祥呆呆地看着她,道:“你真的不愿意回去见他最后一面?”
苗晓男道:“是的。”
苗永祥道:“祥叔从来都不喜欢求人,但这次就当祥叔求你好不好?”
苗晓男转身走上卡车,道:“祥叔你走吧!当初他将我赶出家门的时候我就说过永远也不会再回去,你应当很明白我的脾气,我向来是说得出就做得到。”说完“啪”的一声关上车门。
苗永祥呆立片刻,忽然转身对陈烨道:“李公子,能否帮我劝劝晓男?只怕有一天她终会后悔的。”
陈烨道:“她的脾气你应当比我更清楚,既然连你也说不动,我能够说得动吗?”
苗永祥道:“那么好吧!但我还是希望你能帮我劝劝她,路途遥远,我现在必须动身了,这里有两辆吉普车,我会留下一辆等她。”
陈烨道:“我会试试。”
苗永祥伸手在陈烨的肩膀上拍了拍,道:“谢谢。”说完转身走上其中的一辆吉普,吉普车徐徐地发动,在公路上转了个弯,渐渐驶远。
这时候,从另一辆吉普车上走下三名穿着灰棉布制服的军官,他们走到卡车前,敬了个军礼,其中一名道:“苗小姐,你好。”
苗晓男道:“你们走吧!不要跟着我浪费时间。”
那名军官道:“我们是奉苗副省长之命,在十多天前就出来寻找你的,他当时命令我们无论如何也要把你带回去,服从命令是军人的职责。”
苗晓男冷若冰霜,道:“是么?那么他现在已经死了,你们不必服从了。”
那名军官道:“纵然苗副省长已辞世,但这是他的遗令,作为一名军人,我们更应服从。”
苗晓男道:“如果我一辈子也不回去呢?你们是不是要拿镣铐把我铐回去?”
那名军人道:“属下不敢。”
苗晓男道:“既然不敢,那你们就不应该再跟着我,我这一辈子是不会再回到那里去的了,难道你们打算跟着我一辈子吗?”
那名军人道:“记得那天,苗副省长昏迷了很久,他醒来后的第一件事情就是要我们将他搀扶到小姐你的房间里,他在你的房间里坐了很久,然后他就给我们下了这道命令。苗副省长一直以来对待我们都很好,虽然今天他的人已经不在,但我们无论如何也要为他达成最后一个心愿,小姐,你就跟我们回去吧!”
苗晓男隔着车窗瞪着他们,忽然发疯似的大声喝道:“你们凭什么要求我跟你们回去?你们愿意做他的走狗是你们的事情,滚,你们立刻给我滚。”
三名军人怔怔地站在那里,一言不发,虽然是黑夜,但依稀可以看出他们脸上尴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