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延凌头上戴着一顶破帽子,身上穿着棉衣棉裤,那棉衣里面的棉花也不知道用了多少次了,棉袄都发硬了,上面还满是各种污迹,还有不少刮坏了的口子被细密的针脚缝好后留下的痕迹,不过背后仍有几处小窟窿没来得及缝补,露出些许发了黄的棉花套子。
斌子的造型跟韩延陵的差不多,也是破破烂烂的,两只袖筒因为经常用来擦鼻涕已经变得油光发亮。两个的人的棉衣都格外臃肿。是因为杨秀英心疼俩孩子,给他们的棉袄里多蓄了不少棉花。家里没有余钱,两人的棉衣都穿了两冬了,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俩人的袖子裤腿都短了一截,露出****的肌肤。冷风直从库管里往上窜,韩延凌觉得裤裆里都凉飕飕的,跟穿着开裆裤一样。
“好怀念哥的波司登!”韩延凌缩着脑袋仰天长叹。
“哥,你说啥咧?什么灯?正月十五才有花灯看呢,还早呢!波司灯是外国的花灯吧!嘿嘿……”斌子接茬自作聪明的嘟囔着,咧嘴一笑,露出一口大板牙。
“……”
昨夜的一场大雪悄悄而至,整个庄子被皑皑白雪覆盖,一大早兄弟两个出了家门,经过冷清的街道,踏着积雪伴随着咯咯吱吱的声响,两人深一脚浅一脚的往庄门走去。
今天轮值的是王长贵,今年四十七八岁,在太爷家里当长工,本是河南人,跟着他老爹要饭来到韩家庄已经二十几年了,并在此娶妻生女,算是彻底扎下根了。今年开春,王长贵的老爹便生病死了。
韩家庄的土墙上每天都有人轮番值班守夜,以防宵小,不过因为韩家庄的人,人人会武,而且是个上千人的宗族庄子,异常的团结,附近的盗贼流寇在经过多次行动却被打的头破血流之后便大多对韩家庄敬而远之,因此还算安定。也因此韩家庄几十年来也招来了不少逃难来的人,这些人在庄里大多能吃饱饭,也便落户下来,不过因为韩姓是主流,虽然民风淳朴少有人去欺负这些外姓人,不过像值夜打更这样的苦差事,一般都是这些外姓人干的活计。
王长贵正猫在土墙上面的小屋子里打着盹,一旁的铁盆里的木炭早就烧净了,此时根本没有一丝热气。就听墙下面有人大呼:“开门开门,俺们出庄!”斌子在墙下头对着值夜的小屋扯着嗓子大声嚎着。
“斌子叔,凌子叔,你俩老人家这么早出去呀!”王长贵一边顺着墙边的木梯子往下下,嘴里一边说着,满脸堆笑。
当初老老老太爷给这些外姓人定下的规矩,想要在韩家庄里安身落户,最重要的一点便是见人矮一辈,当初王长贵的老爹管斌子和韩延凌的老爹叫叔,王长贵按着这个往下算,也得管斌子和凌子叫叔。
斌子老气横秋,长辈架子摆足了,突然似又想起了什么,转脸又变得和蔼可亲起来,笑道:“老王……昨夜你当值啊!俺兄弟俩上集转转买点年货,快点开门吧,这天冷的怕人,你在上面熬一宿也不好过,早些回家喝点酒烤烤火歇歇吧,反正现在歇冬也没什么活计要干。”
王长贵一边跟斌子絮叨着,一边哆哆嗦嗦开了锁落了栓。
“吱呀……吱呀……”厚重的庄子门打开了,门轴因为缺少润滑而发出让人牙酸的摩擦声。
两人跟王长贵招呼一声,便出了庄子。
庄外这条通往县上的土路也是韩家庄的人修的,两旁栽种了许多柳树,此时光秃秃的柳枝上挂满了雪霜,在灿烂的阳光下显得异常的晶莹,身后的玉皇山高不过千米,在这四周空旷的田野的衬托下也显得异常高大。
路上没有脚印,这大冷天的要没啥重要的事情,乡下人可起不了这么早,睡到晌午头再起床的比比皆是,说起来生活还算比较舒服的。
“你怎么对王长贵这么客气?”从刚才斌子对王长贵的态度上,宝玉就感觉这小子肯定有事。
斌子把手使劲往袖子里伸了伸,脸上竟有些微红,吭哧瘪肚的说道:“那个……这个……王长贵家的二闺女,嘿嘿,就是燕儿,跟俺挺好……”
原来如此,这是想给人家当女婿啊,怪不得笑的那么****。
走了约莫有一个小时的样子,便到了县城,今日的县城是大集的日子,因此早早的便开了城门,有那税吏就在城门口旁放张桌子,七八个兵卒手握一根一米多长的棍状物,腰间挂着雁翎刀,三三两两的在税吏旁边摇头晃脑待跺脚的说着话,不停爆发出阵阵笑声,无非聊得便是昨夜****时候的种种下流情节罢了,不过当兵也不容易,这大冷天的早早跑来挨冻,也却是清苦了些。
由于两人是空手进城的普通百姓,并未携带货物,是以并无人上前收税,那些进城卖货的人们则是很自觉的排起了长队等待交税,秩序井然,是以那些税兵们显得异常悠闲,与一旁忙的不可开交的两个税吏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韩延凌很好奇的看着高大的城郭,一个明朝小小的县城的城门都足足有五六仗高,都说大明一朝不和亲不纳贡,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确实有这个实力。
待两人从那些税兵旁边经过,韩延凌忍不住问斌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