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福伯收拾好一切，正准备掩上门，突然，一只手卡在了门缝中。
“已经关门了。”福伯的沙哑的声音低声道。
那只手却还是死死卡在门缝中，一动也不动。
福伯暗叫不好，猛地用力一压，只听得咔嚓一声脆响，那只手生生断裂了，四根手指头以扭曲的角度歪斜着，但是那只手依旧卡在原处。
福伯死死盯着那只手，心中缓缓涌上了一股不祥的预感。
“徐福，好久不见了。”一个既陌生又熟悉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徐福的手微微颤了颤，轻轻打开了门。
一个穿着制服的警察微笑着望着他，但是那笑容却让人不寒而栗。
警察满不在乎地转了转手腕，一根根把歪斜的手指头掰正：“怎么，还没认出我吗？”
福伯死死盯着他那张年轻的脸庞，皱紧了眉头，难以置信地摇着头。
不……这根本就不可能！
“你真是一点都没变，我可是一眼就把你认出来了。”警察施施然走进来，扫了一眼狭窄的空间，笑道，“当年好歹也是我的宠臣，怎么如今这般落魄，倒是越活越可怜了。”
福伯膝盖一软，普通一声跪了下去，颤抖的声音喃喃道：“皇……皇上，臣有眼无珠，罪该万死！”
年轻的秦始皇坐在椅子上，掸了掸肩上的灰尘：“死什么死，如今我们是想死都死不成了，说这些废话有何用？”
福伯的头几乎快要垂到地上了，时隔多年，他依旧无法抗拒他身上可怕的王者之气。
“不，寡人应该好好奖赏你的，毕竟你的仙丹的确起了作用，我们都长生不老了。”秦始皇俯下身，轻轻拍拍福伯的肩，“起来吧，如今再不是我那大秦的天下了，还跪什么跪。”
福伯跪在地上，垂着头，膝盖一步步往后挪：“臣不敢！”
“不敢？！你不敢什么！寡人让你带着一千童男童女去海中寻仙丹，你却让他们在岛上繁衍子孙……如今竟然成了一个小国！你为何要瞒着我？！却说大船在海中沉没了？！”秦始皇站起来，居高临下，闪着绿光的眼睛不怒自威，压得福伯头都抬不起来。
“臣不敢……当时的确是沉船了，我们被岛中渔民所救，但是没有足够大的船回中原！皇上，那次海难死了许多人，臣并不是有心欺瞒，留下来的不足一百男女！臣没有完成皇上嘱托，只得孤身乘船历经了千辛万苦才回来了……臣因为这件事愧疚万分，回来后更是足不出户的炼丹……因为臣知道只有早日练成仙丹，陛下的千秋大业才能万事长存！”福伯的额头重重磕在地上，敲得地面砰砰响。
“当时试吃这批药的有多少人？我们还活着，他们也应该活着。”
“恕臣愚昧，当时试药的宫人实在太多，臣早已记不清了。最后这批药是因为陛下当时生命垂危，臣才……”福伯回道。
“知道了。”秦始皇点点头，“你有圣姑的消息吗？”
福伯心中一惊，低声道：“圣姑并未服食仙丹，在几千年前就已经——”
“蠢货，我当然知道圣姑早已死去，但是人的灵魂是会轮回转世的……我相信圣姑也是。”秦始皇伸出右手，死死扣住福伯的下颚，“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一定要找到圣姑，否则……”
“臣遵旨！”福伯大气也不敢喘一口，一张老脸上全是密密麻麻的冷汗。
他知道这不是秦始皇原本的模样，每个人服食仙丹的效果不定，福伯自己服下仙丹后身体各种不适，频频病痛，却怎么也死不了。但是看秦始皇如今这样，只怕是用夺舍的方法来获取了更为年轻的身体，肉身终究是无用的，只有永恒而强大的魂魄才能在这茫茫尘世中来去自如地转换着身体，像寻常人换衣服一样，喜欢哪件换哪件，这，才是最稳固的永恒生命。
“我已经醒来很久了，徐福。”秦始皇松开他，仰躺在椅子上长长叹了一口气，“这个世界变得我一点都不认识了，没人向我下跪，没人听我指使，也无人给我磕头，三呼我万岁……我的儿子们都已经死去，嫔妃们也尸骨无存了……当我在冰冷的地宫醒过来的时候，我只有一个感觉，那就是寂寞。”
福伯屏住呼吸，不敢吱声。
“生前，我是多么希望自己长生不老，千秋万代，而我的江山可以永垂不朽，却不知道是一个如此短暂的王朝，而在我身后，开始有了无数个帝王……徐福，我的大臣和子民们，在我死的时候，有没有失声痛哭，有没有哀痛不已？还是，他们在欢呼庆祝一个暴君的归天？”秦始皇抚摸着福伯扎的童男童女，“我看着这个世界每天都在发生巨大的变化，他们不再使用竹简，而用更为轻薄的纸张，甚至在不久的未来，连纸书都会被淘汰……知识和学问变得触手可及，似乎一切都在变得越来越好，但人心为何却越来越丑陋？”
“臣愚昧，臣不知。”
“因为当一切来得太容易的时候，没有人会珍惜自己的所有。就像我曾经苦苦追求的永恒生命，现在看来，似乎意义也并不大，因为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