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城即今之徐州,“东襟淮海,西接中原,南屏江淮,北扼齐鲁”,南北交通枢纽,有“九省通衢”之称。古时为八百岁彭祖封邑,故曰彭城。战国时,乃宋国国都,齐闵王灭宋,二年后,楚国攻占淮北彭城,称之为西楚,后来项羽定都彭城,遂自号西楚霸王。
作为华夏古都,自黄帝时起,彭城就是兵家必争之地,历代被认为是形胜之区,常有“得彭城者得天下”之说。
如今,彭城又产生了一位新的王,楚王景驹。景家是楚国最荣耀无比的家族,世代为楚国高官显贵,在西楚彭城一带,拥有着无可比拟的声望与权势。
大殿之内,坐在那高高地王座之上,景驹的内心得到了极大地满足,景家数代没有实现的梦想,终于在自己手中完成。最近,景驹在彭城招募舌辩之士,分别前往南楚地区,希望能联络屈家、昭家,以期望得到多数世家支持,又听闻项梁起兵渡江,现已到达下邳,故遣使者前往下邳进行交涉,他知道现在项梁兵锋正盛,所以试图用外交途径看能否解决问题。
“报。”
贴身侍卫长长的军报声划破了大殿的宁静,将景驹从理想的憧憬之中拉回到现实。
“快说,派去项家的使者如何?事情办得怎么样?”景驹坐在王座上,迫不及待的问道。
“回禀大王,派出的使者,使者······”侍卫吞吞吐吐,脸色及其不自然,显然是个很坏的消息。
“你倒是快说啊!”景驹显得不耐烦,很是愤怒地问道。
“大王,不必再催问了,我们派去的使者行至半路,已经被项氏大军先锋项羽斩首祭旗了。”一位中年将军急匆匆地步入殿内,中气十足地回答道。该侍卫闻其声知是秦嘉上将,赶忙退至一旁。
闻使者被斩,景驹拍案而起,大怒骂道:“项梁实在欺人太甚,自古两军交战,不斩来使,项家竟然如此作为,也不怕世人耻笑。数代以来,项家与我景家为敌,今天,孤王就和他项梁新仇旧恨一起算。传令三军,整军备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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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日暮黄昏时分,项梁兵马抵达彭城东,营帐绵延不绝,旌旗弊空,长戟如林,杀气腾腾。
当是时,项羽已经率手下精骑横扫周边诸县,顺之者昌,逆之者亡。彭城虽然城高池深,数万带甲之士,看似牢不可破,但俨然已是一座孤城。
形势极其险恶,景驹真的很懊悔,他太低估了项家,今时不同往日,项家早已不是项燕阵亡后那悲悲惨惨戚戚的项家了。现在说什么都太迟了,失去最佳撤退的良机。
孤城不可久守!
景驹、秦嘉召集诸将商议决定,趁士卒仍有一战之力,背城一战,决一雌雄!
但是景驹哪哪里知道,手下这些校尉军候们早已做好最坏的打算,能战则战,不能战则走,走不成就降!
先前,他们已经随着秦嘉将军背叛了张楚王陈胜,现在再背叛一次楚王秦嘉也算不得是什么丢人的事。
他们生于毫末,起于卑微,好死不如赖活着才是他们乱世生存的真谛,才是他们最好的选择,忠君、仁义、守信那是世家贵族们才念念叨叨的事,若能与自己活着两下相比,简直连个屁都不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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彭城曾经是宋国国都,街道布局为“井”字型,颇为符合周朝礼制,显得十分中规中矩。位于城东南侧,皆高门府邸、深宅大院,住在此地的人非富即贵。
彭城东南角,宋府。
从外面看,宋府给人的感觉不过是普通官宦世家,其实这里确住着位曾经呼风唤雨,位高权重的人物,故楚国令尹宋义。
府院内,水榭池塘傍边,宋义手持根钓竿正在钓着鱼儿,气定神闲,心无旁骛,下人们远远地伺候着,丝毫不敢打扰主人的清净。今年,宋义正好六十岁,当年楚亡时,宋义带着家眷与为官积攒的财富辗转来到彭城,终不食秦禄,以楚国遗臣自居,民间声望颇高。
十几年来,宋义苦心经营着家业,宋家良田阡陌相连,生意遍布大江南北,事业可谓蒸蒸日上,其子宋襄成熟稳重,干练之才,做事情让宋义很放心。
最近,景驹称楚王,宋义对此事感到震惊。昭、屈、景三家乃楚国三大世家,世代轮番掌握楚国令尹之职,当然也有极少外姓之人成为令尹,如春申君黄歇、李园以及自己。
一直以来,景家霸道惯了倒也正常,不过现在,景驹利欲熏心竟然称王,实在是让宋义啼笑皆非,匪夷所思。试想,这将置楚历代先王于何地?置昭、屈两家于何地?置楚国千千万万的遗老遗少于何地?
可笑的是景驹竟遣人传召,请自己出山任令尹之职。景驹不识实务不知顺逆,自取灭亡倒也罢了,竟还要拉老夫上贼船,简直让自己哭笑不得,于是毫不迟疑地婉拒了。
不一会儿,鱼漂浮动,宋义轻扯之下,一条锦鲤跃出水面,旋即又脱钩掉进水里,宋义微微笑了笑,轻轻自语:“宁在直中取,莫在曲中求!”
“爹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