衡山之战终于落下帷幕,黥布依旧拥有着精锐部众一千余人,带着偷偷转运的黄金,夹杂着溃散的余众,计三千人马逃离,所以从某种意义上说,黥布并未失败,这场战事不过是其人生旅途中一段小挫折而已。
庐江郡守府内正举行着庆功宴,座无虚席,热闹非凡。吕赞已经憧憬着不久之后就会位列九卿时的情景,若是运气好,封侯拜相都有可能。
黥布遗留下的巨额财富,数千颗邀功请赏的头颅,甚至包括山寨中堆积成山的军需物资,坐在这里的每个人都将会从战争中获得丰厚利益。宴席上,美酒佳肴,美人歌舞,所有人都沉浸在巨大的喜悦中如痴如醉。
桓楚推脱没有参加宴席,或许他知道,荣耀的背后是山雨欲来风满楼。妻子失去丈夫,孩子失去父亲,老人失去儿子,庐江郡有多少家庭都沉浸在悲痛之中,当有人为这场战争欢呼雀跃时,他们却是深深的痛恨,痛恨着这些好大喜功的官僚,痛恨着朝廷发放的那不足以养活余生的抚恤,痛恨着上苍为何对自己不公,他们的亲人本可以平平安安地活着。
吴府,花园凉亭。
凝思正在抚琴,悠扬琴声彷佛在诉说绵绵无尽的情意,桓楚静静地听着,望着沥沥细雨,望着身旁所爱,马上要回居巢,别后不知多久才能相见,心中难免泛起酸楚。
一曲毕,见桓楚依旧沉默,凝思忍不住轻轻地问了句:“桓大哥会再来鄱阳吗?”问完脸色有些微红。
经此一别,天下乱将起,人言乱世儿女情更深,自己算是乱世儿女吗?不经意间的举措,觉得自己似乎在慢慢改变着历史走向,此时此刻,他害怕离开,害怕离开之后,可能再也见不到凝思了。
管不了许多,男人嘛,敢爱敢恨!向番君挑明自己对凝思的爱慕之情,回居巢后,就以项家门人身份请人来提亲。
心下打定注意,遂道:“凝思,待你爹爹回来,我就······”
“姐姐,原来你在这里,害我好找。”
绮思跑了过来,打断了桓楚说话,桓楚本来挤到嗓子眼的话又给硬生生地咽了回去。
凝思道:“妹妹,瞧你,何事这么高兴?”
绮思道:“爹爹从郡守府回来,说今个家里也来个晚宴,祝贺朝廷大胜,另外郡守吕赞宣布,全城热闹三日,以示庆祝,听说晚上街市可好玩啦!”
绮思在此,气氛全无。桓楚心中暗道:干脆趁着晚宴时,咬咬牙向吴芮提出来,毕竟藏着、噎着总不是办法。
日暮黄昏后,吴府夜宴。
十余盏雕刻着精美图案的青铜灯将厅内照得明亮非凡,吴府上下一片喧闹,丫鬟仆人们穿梭其间忙忙碌碌。
今夜,该来的似乎都来齐了,可桓楚发现独独少了吴芮,夜宴只有家主夫人毛萍,在众人一丝疑惑中,毛萍告诉大家,由于近段时间过于操劳,吴芮感染风寒,经过诊治已无大碍,需静心调养段时日即可痊愈。
一直以来,自己是个挺含蓄的人,今日本想借着酒劲向吴芮表明对凝思的爱慕之情,现在看来,即使毛萍在场,此刻提出此事显得很不切合时宜,让桓楚极度郁闷,由于吴芮染疾,晚宴气氛变得冷清不少。
本该热闹的晚宴因为吴芮缺席也就提前结束,但街市依旧人流如织,痛苦的人依旧沉浸于痛苦中,快活的人却疯狂地找寻着快乐。商铺、酒馆以及青楼的生意异常火爆,很多人经历生与死的考验后,如愿地过上一夜纸醉金迷的生活,今晚注定是个不眠之夜。
天不间断地下着沥沥细雨,就像有些人的哀愁,似细雨般一丝朦胧不眠不休。撑着黄色的油布纸伞,桓楚和凝思沿着河边的小路慢慢走着,偶尔轻言细语、偶尔嬉笑、偶尔参杂着离别伤感与幸福滋味。
无论何时何地,类似的爱情故事总会不断上演,河依旧是那清澈的小河,路仍是那曲折的小路,故事中的主人却往往因斗转星移而物是人非,唯独情侣之间那份爱千年不变,化作永恒。
第二日,桓楚见过夫人毛萍,一为告别辞行,二为归还青霜剑,毛萍言夫君早已言明,青霜剑本已赠与,岂有收回之理,桓楚遂拜谢后离开鄱阳,返回居巢。
吴臣、吴绮思以及梅彬等相送,吴凝思却没有来,或许因为终须一别,受不了那份离别之苦吧。众人十里相送,望着吴臣等归去的背影,桓楚摸着手中的香囊,那是绮思受姐姐所托交给自己的,香囊余温让人的心暖暖地,昨晚两人话语依稀仍旧在桓楚耳旁。
“凝思,待回去后,我托人前来说媒。”
“你呀,怕到时爱上吴城繁华,温柔乡中早忘记了这里。”凝思脸色微红,俏皮地说道。
桓楚亦笑了笑说:“言必信,行必果,会证明给你看的。”
面对此语,凝思还能说什么呢,等待固然是种煎熬,但依旧充满希望,而且似乎并不漫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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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对将来前途叵测的命运,把握现在拥有的美好一切似乎更具有实际意义,更何况是自己的所爱。返回居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