庐江、九江郡接壤一带,群山遍布,称之衡山,其势险峻,隋唐之后谓之南岳,啸聚山林者理想之地,进不过百里可达长江,退则入深山大泽,难寻踪迹。
衡山,飞鹰寨,匪寇黥布的老巢。
飞鹰寨大堂,黥布用手抓起肥嫩的鹿肉放在嘴里撕咬着,拿起一块湿布抹了抹嘴角的油渍,再端起来往客商孝敬的陈年佳酿猛灌几口,一脸得意的神情。
今年,黥布刚刚三十,以骊山囚徒之身逃亡荆楚之地。这三年多来,纵横驰骋大江之上,无论是对阵秦政府的正规军、还是混战家丁私人武装,大小近百战,未尝败绩,成了庐江郡、九江郡一带名副其实的山大王。
记得当年,曾有相士言己:“当受刑而王”,现在成为“山大王”不知道究竟算不算为王。反正现在的黥布拥有山寨十余个,大小头领喽啰八千余人,如今这世道,官与贼哪有什么区别,到处都是乌烟瘴气,散兵游勇肆虐,匪寇山贼啸聚。他日若有人振臂一呼,掀起反秦大业,黥布必然起兵相应,封侯拜将则指日可待,大丈夫一生得势如此,夫复何求。
“报”。
厅堂之外,喽啰的一声报告让黥布从憧憬中回到现实。
黥布正襟危坐,气势凛凛,很有派头。弱肉强食的年代,没有威严气势与残暴武力怎能服众。
“大头领,鄱阳县埋伏的暗哨已经基本打探清楚,庐江郡守吕赞已经下令三户抽一丁,亲自领兵前来,欲夺回失去的赋税。”
黥布将酒端到嘴边,狠狠地干上一口,张嘴骂道:“吕赞那个脓包货,他也有胆子征讨飞鹰寨,我看是活腻了。”
小喽啰岂敢怠慢,头垂得更低了,有点颤微微地说道:“大头领,从鄱阳传来的消息确实如此,另外,庐江各地的豪强宗族也都派出了家丁武装,梅家、庞家、庚家都各自出了数百青壮,尤其是吴家,据传竟然准备出家丁三千,现在庐江各县兵马调动频繁,已经开始在衡山外围集结,估计要不了多少时日,就能集结完毕。”
黥布挥了挥手,小喽啰很识趣地退下了。
其实黥布心里对时局的判断还是有预期的,这些年,干的活基本上都是针对大江之上的商船与走陆路的客商,只图财不图命,官府虽然围剿,但由于吏治**,军力下降,围剿不成也就顺其自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可今天的事有些不同,毕竟是劫了上缴朝廷的赋税,说道底与造反何异?那庐江郡守吕赞对上对下都没法交代,“兔子急了还咬人”,现在倾全郡之兵征讨亦在情理之中。
黥布张嘴骂道:“看样子,还是小瞧了这个吕赞,老小子还有点狗胆。”
“还有那个吴芮,真他妈不是东西,二三月时,还派人前来送礼拉关系,今个就翻脸不认人。本来还以为吴芮也算是一方豪杰,现在看来,那些所谓的豪杰,没一个好东西。”
“来人”。黥布声如惊雷。
“小的在,请大头领吩咐。”小喽啰从门外急忙赶到厅堂中。
“传各寨头领,飞鹰寨议事。”
“诺。”小喽啰们腰插令旗,沿着山间小路飞驰而去。
是夜,飞鹰寨大堂。
数十盏灯将大厅照得如同白昼,众闻庐江郡领大军前来,一时没了主意,各头领你一言我一语,都是绿林之人,言不对路就大吵起来,大厅顿时就像个菜市场,好不热闹。黥布瞧瞧底下这帮人,简直是群酒囊饭袋,打顺风仗还行,一但遇到逆势只能抱头鼠串了。
黥布恶狠狠地说道:“都别吵了。”众人见大头领发火,不敢再言。
黥布接着说道:“急什么,慌什么,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本头领打仗到现在什么时候败过,不怕他来,就怕他不来,来一个吃一个,来两个吃一双,都来了吃不完,就统统丢到江里喂鱼。”
“什么朝廷大军,本头领眼里,就是群乌合之众,况且咱们占据着地利,就是这茫茫大山,拖着他们在大山里跑,都能把他们拖死。从现在开始,各寨严加戒备,暗哨四出。”
黥布霸气外露地言道:“各头目上前领命。”
“吴涯”。
“属下在。”吴涯是黥布亲信,自黥布聚众之时已跟随,且识文墨,有智谋,山寨中扮演着军师及管家的角色。
“命你负责全寨钱粮、马匹、器械供给调配。”
“诺”。
“章武”。
“属下在。”章武原本是当地一处匪寇,声势颇壮,后因朝廷严剿而日益衰,迫于形势投靠黥布,但仍有小喽啰二三千人,是山寨的第二大势力,扮演着二寨主的角色。
“黄泥寨位于衡山以西,入衡山必经之路,关隘险阻,敌纵有千万亦不得偷过。章武你当严防死守,无论敌人如何激将,不得出战。”
“遵命。”
吴涯言道:“黄泥寨万不容有失,请大头领拨麾下数百精锐,协同防守,以壮声威。”
黥布沉吟道:“好,就依军师之言。”
一道道指